俞平笑道:“手指頭沉甸甸的,怎麼給麻行長撥算盤?”
麻霆君笑道:“不喜歡戴就不戴,但是要有吧。”
店長看過二人眼色,道:“麻先生,您喜歡鑲鑽的男戒不是問題,我們有專門的設計師。如果現成的沒有挑中的,可以買了鑽石來定製。”
鎖鑽石的櫃臺在珠寶店深處,另有安保照看,帶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店長一個眼神把他趕了走,戴好白手套,開鎖搬珠寶盤。
白鑽石盛在黑絲絨方塊盒裡,從小到大都有,靠裡頭也有彩色鑽,最大的也比白的小一圈。
麻霆君看不懂,俞平看了都覺得無聊,不好意思講嫌棄的話,只微微皺著眉。珠寶商還數洋人面孔看著唬人,最好是膚色深的,以前在談公館,他心情好了給姨娘們當翻譯,其實不翻譯更方便,各色石頭往絲絨盤上一擺,價格都不用寫。
見兩個人都不說話——那店長到現在還吃不準俞平什麼身份,說是包養的金絲雀,看派頭不像;說是四爺,小鳥依人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沒膽子認。姓麻的更是聞所未聞。
但是有談文翡的空頭支票做擔保,他心一橫,咬牙把鎮店之寶擺出來。
虧是這幾年樞城少爺小姐結婚的多,各家貴婦都來問彩色鑽石。他們在中東有人脈,供的貨確實好。礦上走運,出了顆稀世珍寶,這小店理應承受不住如此高規格的品相,賭了把濱江公館區能有多少頭昏腦脹——
“藍色鑽石,不大好開價。”
店長賠一個笑臉。時至今日,談文翡逐漸落魄,人情再高,對俞平麻霆君尊敬也就罷了,不至藍色鑽。諒他們大抵買不起,反正是擺出來裝樣子的,到頭來還是要去公館賣個天價;珠寶店身價拔高至如此,那些白鑽石再無趣,也並非他們不入流,是二位預算不夠。
這一抹藍實在璀璨,一粒粒白鑽石只當是碎冰糖。
才有些談四爺要結婚的大動幹戈在。俞平臉上不禁一笑,道:“要是麻先生肯賞臉戴鴿子蛋,我願意送一顆藍鑽石。”
麻霆君愣道:“可他說不好開價……”
他瞟了店長,溫聲朝麻霆君道:“聽他嚇唬你,沒有這麼貴的。”
又道:“你去看童話故事書——鑽石都是白色的,誰戴藍色的?他說不好開價,是這鑽石品相不錯,可惜賣不貴。開低了他心疼,所以為難。”
店長表情一僵,生怕說錯了話。
麻霆君半信半疑。俞平推他,笑道:“你比在手上試一試。”
他道:“怎麼是我?不是我買給你麼?”
俞平道:“講好是我買給你的!和我在一起,戴女戒,委屈你了?”
麻霆君要哄俞平開心,才伸出左手。店長小心地夾起鑽石,託在他無名指與中指間的指縫處。
他膚色深,手也大,說是起碼十五克拉往上走的石頭,看著也小了。不由自主嚇一跳,猶豫著看俞平,道:“平兒,我看還是太張揚了。”
俞平先前特地打的四爺的幌子,就是不想叫麻霆君心疼錢包,沒想到還是心疼上了。
可是記得香島有拍賣會,東西中外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迄今也只賣過一顆藍色鑽石,全然及不過他們這顆——每一稜光都五色斑斕,他早陷進去,溺死在裡頭了,亡魂掙紮不出。
麻霆君忙還了鑽石,他不讓,朝店主道:“就要這顆。”
店主沒想到他獅子開大口,道:“可是……”
他道:“沒有可是,就是這顆,開多少錢我都要。”
僵持的時候,熱可可才買回來。店主和俞平多少有支走麻霆君的意味,麻霆君也識趣,去門口嘗溫度,剩他們兩個對峙。
店主幹脆說了實話:“先生,實不相瞞,這顆鑽石是我們宰那帶住公館的。要是賣給您,賺不了多少,何況藍鑽石的名頭傳不出去,我們撈不到聲譽,不好繼續做生意。”
“我就住公館。”俞平淡淡道,“談公館。”
店主窒息片刻。俞平往後瞟一眼,面上不動聲色,低聲道:“你們有多的支票嗎?”
支票當然是預備好的,店主遞來一張,看他瀟灑簽了“談憑玉”,幾欲昏厥,道:“四……”
俞平道:“鑽石的錢我付,零碎的工費叫我二哥出。”
——談家換家主,內部訊息是談皎當家,對外宣稱還是先傳給四爺,她作輔助,於是一家人苦苦等著他玩過花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