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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園
詹蘭竹總在鎮上打短工,俞平有時在布店待不住,跟著他一起出門折騰。偶爾是體力活。詹蘭竹不比他是嬌生慣養小少爺,睡一覺便平安無事,他要多腰痠背痛幾天,才慢慢消除。
在灘塗搬了一天貨,夜晚上閣樓,床太硬,鋪了樞城來的床墊,便是鈍鈍的刀背,一點點拉鋸在他的骨頭上。路都是自己選的,俞平有一萬次回談公館的機會,卻仍然留在鷺鎮,更沒有挑剔的道理了。只是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做回了談憑玉。
氣溫驟降,冷風一腳踩穿天窗,到底是香島好。
香島終年濕熱,有點本事的都搬去山上,房子造多了,成一派華貴住宅區。談憑玉的那一棟位置最好,隨波逐流地按南洋風情裝潢,又帶點樞城老底子的矜貴,雕欄玉砌,金碧輝煌。
香島過聖誕節,舞廳響應節日氣氛,佈置得煥然一新,然而平時也沒人來跳舞,無論如何都是新穎的。冷杉樹下禮物堆成一個小丘,談憑玉拆了一半作罷,翻來覆去都是老式樣,也只有古董的年份不大相同,或是國外出了什麼新奇物件——香島什麼買不到。
三姨太膝下並無子嗣,談憑玉生母走得早,縱使最後歸給嚴太太,她也把他作親生孩子一般對待,血濃於水塞在卡片上。話說得再招人嫌,十八年前確實是母親受難的日子。她說他的母親一定在天上祝福著他。沒有人不愛他。
睜眼與閉眼所看見的都是一類顏色,俞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側身硌到水果糖罐,體溫漾在鐵皮上,才有些實感。談憑玉仰頭看見舞廳繁複穹頂,往下鑲彩色玻璃,白天煞是好看,陽光一塊塊敲落下來,踮腳踩過一輪,好像行走在彩虹上,晚上卻是嘈雜不少。
舞廳的偏門連線露臺,外頭雲霧濃重。夜裡雲與海實則是一種景色,成年後的第一捧浪正預備著他;
俞平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麻霆君,想起他空洞的生日願望,總算糊弄了眼睛,一覺睡至十九歲。
生日到了。
生日到了,這在樞城尚且算個節日,在布店掀不起半分波瀾。他本想在布店消磨一天,吃過早飯看日歷,今天還是去麻公館的日子。
難得怨天尤人一路,胖子瘦子之流一個個數落過去——他那時精疲力竭,若是他們機靈些,聽得出他報出什麼名字,哪用將錯就錯迄今。
麻霆君的汽車停在門口,麻秋棠降了窗戶,叫他:“噯,俞平,快上車!”
俞平開了車門。後座除了麻秋棠,還有個瘦小丫鬟,緊挨著她坐。有人監督,俞平不敢反客為主去副駕駛,貼著車門坐了,盡可能離她們遠一些。
她又道:“我要去樞城看戲,是我哥哥帶我去,所以也便宜你了。”
見不到司機人影,俞平便道:“五爺呢?”
麻秋棠道:“他說你的圍巾落在書房了,為你去取。”
俞平沒有圍巾,禁不起細想,必然是麻霆君又要塞給他什麼東西,實在孩子氣。笑了笑。
邊上麻秋棠與丫鬟搗鼓一陣,突然開口道:“馬上要和我哥哥一起看戲了,俞平,我問問你,你現在是什麼心情?”
俞平道:“很感激的心情。”
麻秋棠戳了身邊丫鬟,笑道:“聽到沒有,快記下來。”
丫鬟奮筆疾書,嘴裡唸叨著:“麻霆君和俞平相約在戲園,麻霆君沒捧戲子而獨寵他一人,他非常感動,準備以身相許……”
俞平狠狠嚇一跳——早知道麻公館裡麻秋棠請人編話本,專門寫自己喜歡的看,哪想到有這般露骨。
麻秋棠不比麻霆君,就算是小狗妹妹,也是嬌貴的小型犬,在貴婦人懷裡從小抱到大的,依不了他的使喚。他不想攪了小姐興致,猶豫道:“寫得不準,是‘麻霆君和俞平相約在戲園,一起看了一場戲,彰顯出麻家的善心’。”
麻秋棠一撅嘴,道:“你算個什麼,還敢教我們?”
俞平小心地道:“我是在糾正錯誤。”
麻秋棠道:“哪裡有錯誤?難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嗎?”
麻霆君敲了車窗,先把一方疊好的格紋圍巾塞了進來,監督俞平裹上。丫鬟便又寫起來了:“麻霆君一肚子壞水,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壞人,不給妹妹發零花錢就算了……不知道從哪扯來一根圍巾,把俞平五花大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