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始終熱鬧,不久後有人敲門進去送熱可可。俞平哪裡都不想去,幹脆在門口等麻霆君。他手心裡捧著杯熱可可,喝了幾口嫌太甜,可惜捂得身子暖和,難得吝嗇起來,再等一會去換熱茶。會議室門開得倒是不太及時。麻霆君第一個出來。
“等了很久吧,實在是對不住,下次一起來裡面坐著就好了,總比無聊強。”
他看見俞平手裡的熱可可,驚喜一笑,道,“噯,你也有?”
俞平道:“我不想喝了。”
“不喝就不喝,走吧。”
麻霆君接了杯子,把他一道牽了走。出了銀行的門,俞平心裡一直低落,大抵表情也好看不起來,不想麻霆君多嘴,便把手絹抽了出來,重新蒙在臉上。
又大抵是心情實在低落,弄巧成拙,麻霆君果真道:“怎麼了,有心事?”
俞平隨口道:“沒發現今天風很大嗎?”
麻霆君當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靈機一動,敞開外套,把他也往身子裡裹。俞平開心片刻,嬉笑著推開他,道:“離我遠點,沒叫你獻殷勤!”
麻霆君笑道:“是嗎?”
又捱了上來。二人沒個正形,歪歪扭扭上了車。趁開車的功夫無事可做,俞平瞄了眼麻霆君,道:“心情不錯?”
麻霆君開車時抽空看他一眼,笑道:“是不錯,這家銀行大有前途,我以後是賺大錢的,要比我爹,比我大哥更有出息!”
民辦銀行,又是從談家出來的,賺錢的命脈有一半按在俞平手上,越加不知道麻霆君雄心壯志什麼。他卻看麻霆君實在高興,內心跟著靈動起來,一階一階向上抬。又道:“好麼,麻大行長,我們接下來去哪?”
麻霆君大抵有事瞞著,說話時猶豫不少。可惜心思集中在開車上,抽不出空應付他,坦白道:“去帶你買新衣服。”
俞平道:“敗家子,賺幾個錢了?”
“不是。”麻霆君笑道,“我訂了另外一家法餐的位置,有著裝要求。一直說要給你買衣服,抽不出時間,正好現在去了。”
俞平心裡犯嘀咕,著裝要求算什麼,就說是談憑玉來了——四爺來了!全樞城就一個四爺,什麼無必要的規章制度不肯為他通融,可惜暫時不能和麻霆君挑明,便是一笑而過。枕在靠墊,無事生非道:“唉!到時候鎮上人怎麼說都不知道,‘我們五爺年方二二,儀表堂堂,潔身自好’,最後和俞平同流合汙了。”
麻霆君伸手彈他的鼻尖,笑道:“我們平兒也是儀表堂堂、潔身自好的,沒有同流合汙,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又道:“衣服麼,天天都要穿,你在我家教英文,多添幾身也無所謂。”
麻霆君最喜歡的西裝店在藝術學院後街,俞平心裡覺察出不對,看店招牌,似乎和他常買的是同一家,因為不準拋頭露面,一直沒去過,都是喊裁縫來談公館。當下愣了神,腳步輕飄飄,由麻霆君領了進去,大門撞著門口吊著的玻璃風鈴。
一見他來,店裡的學徒立刻丟了活計,招呼道:“麻先生,您來得真巧,衣服是中午才檢查好的,還打算明天一早再給您打電話。”
麻霆君笑道:“常客了,我猜時間也差不多。”
學徒笑道:“都燙過的,掛在後頭,我馬上給您取。”
俞平聽出不對勁,道:“什麼意思,你早給我訂衣服了?這家不做成衣,你怎麼訂的?”
麻霆君得意道:“何老闆給你縫新衣,總不能瞎做一氣。我畢竟是麻五爺,問她討你的尺寸,小事一樁啦。”
俞平便擰著他的耳朵,笑道:“有這點心思,多記幾個英文詞多好!”
麻霆君順勢往他身上靠,笑道:“哎呀,我想過了,有你給我當翻譯的。”
“難道你就大字不識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