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也不早和我說,把我騙到手了再加價。”俞平道,“反正是在樞城,我自己叫個車,去找顏少爺了。告辭。”
麻霆君著急道:“不準去找顏青!”
俞平皮笑肉不笑,手伸進車窗開了門。麻霆君好生伺候他一番,又是幫他安放藥包又是為他倒水,還把藏在車裡的零食分給他,顏青都不知道車裡藏著零食!好不容易俞平不作聲,麻霆君方央求道:“我接手了談二的銀行,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又道:“我不是叫你白陪我的,等下請你吃飯,晚上再把你送到布店。包你滿意。”
俞平靠在座椅,平靜道:“依我看,去都不用去。”
麻霆君只覺得心裡碎了一塊,幾欲開口都作了罷,好不容易小聲道:“你不樂意嗎?”
“和談文翡做生意很簡單,他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你要得寸進尺,多謀一份利,他家底厚,也許也能容忍。銀行不見得。”
俞平頓了頓,“凡是能被他甩脫的産業都是賠錢的,他底下生意多了,銀行虧了有別的彌補,我看你不見得。”
麻霆君愣道:“你這麼瞭解他?是以前相識,還是另有他因?”
俞平被他神情提點,尚覺得自己多語,表情才僵了些,做作地朝麻霆君一笑,道:“談文翡在樞城很出名,大家都瞭解他的行事風格,我是聽別人說起的。”
又打岔道:“五爺原本想的是什麼?”
“我以為……”
麻霆君很是愧疚地低下頭去,半晌才抬起,轉而面向俞平。俞平發覺他眼底的委屈還未散盡,新被歡欣沖了一輪。麻霆君微笑道,“我以為你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
不僅是神情,他身後隱形的尾巴幾乎搖成一朵花。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和他廢什麼話!反而叫俞平自己如坐針氈;俞平心裡懊悔無與倫比,光是耳朵著火不夠,還要往臉頰上燒,支吾道:“我怎麼拒絕?”
“真的?”麻霆君不可思議道,“你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
俞平道:“假的,我不想答應你!”
麻霆君笑道:“看銀行不用太久,我知道有家法餐廳很不錯,馬上就帶你去。”
好說歹說麻霆君開了車。樞城的道路比鷺鎮不知道平整多少,麻霆君車技了得,開得平穩;俞平心裡卻是不管不顧地上下顛簸著,便絕望地看向窗外。雖是在樞城住了多年,兩邊風景盡是初次見到,俞平開了絲窗,要風把自己臉上灼痕刮掉。
銀行在梔子花街,不起眼地藏在梧桐樹後,若非麻霆君按著門牌一家一家數過去,必然不會與俞平停在一幢洋樓式的建築前。
近了才發現深色招牌上寫著深色字,“梔子花街三號銀行”,說是咖啡館還更加貼切。
裡面是南洋風格裝潢,大肆搭盆景。麻霆君在休息處告別俞平,與職員打了招呼,一同上至二樓。
俞平哪閑得住,不止打量銀行內部的裝修。當真是談文翡手下的産業,張牙舞爪收在內力裝潢,俞平看得懂,即便是小小一方木桌也大有來頭,義大利進口,平日擦蠟油保養。
往邊上看,壁燈有品位;選的油畫大約是學生習作,筆法稚嫩了些,主要是幾塊顏色調配得好看,也賞心悅目;
再往邊上是公告欄,談四談憑玉的尋人啟事張貼滿半版,被穿堂風吹得舊了些。俞平身不由己地站在公告欄前面。
——談家四少爺談憑玉,於近日失蹤。如有知情者,請前往談公館說明。若訊息確切,賞黃金萬兩,其餘任何所求皆可面議。
人像畫得倒還不錯。
“請問有什麼能夠幫助你?”
遲覺身後有他人的氣息,俞平回頭時依然吃了一驚。眼前是個穿夏季制服的彪形大漢,比他矮一截,木樁似的;談文翡若是找職員都按這副模板,難怪談家在樞城的口碑直走下坡。
俞平心裡泛一陣嘀咕,順著公告欄問他:“談四還沒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