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有外人看著,老頭才斯文些給點臉,等狗蛋兒回來,而沒有一開始就破門進去。
此刻什麼斯文都撕開了,露出原來面目。這老頭子年輕時也是個橫的,都快走不動路了,有狗過來咬也不怕,拄著柺杖就要往死裡打狗。
阿銀被打了一棍,嗷嗷叫。
阿銀長得眉清目秀,是最乖的狗子了。
狗蛋兒氣不打一處來,尋了一根扁擔,沖上去就跟他打在一起,老頭發狠打過來的柺杖被他用更大的力氣打回去,老頭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嘴上罵罵咧咧,口水四濺。
“要遭天打雷劈的混賬東西,怎麼我沒在你出世時淹死你,怎麼沒淹死你!”
狗蛋兒怒道:“誰有你混賬,恬不知恥的老東西,來我這裡撒野,你當你是誰?李靖來了我也不是哪吒!你又不是我爹孃,我血肉關你什麼事?我爹不早死了麼,要血肉找他去!”
說到這,他忽然笑了笑:“剛好,那是你們該上的路,到時我會多給你們燒些紙,也算盡一份血脈。”
半身入土的人最怕別人說他死,老頭氣得臉紅脖子粗,咬著牙拿拐要打狗蛋兒,被旁邊高大的漢子一把握住了。
謝非羽咬著牙目呲盡裂:“你敢打他?我碰他都捨不得用勁!”
狗蛋兒在旁邊冷笑一聲,哼道:“他敢再靠近我家門口給我咬,咬死了算我的!”
謝非羽稍微用力就將老人推倒在地,也不管他們哭嚎,殷勤地上來跟狗蛋兒道:“我們不用管他們死活,直接報官就行,他們兒子不養他們,跑來我們這裡撒野隨時可以報官,讓官府將他兒子一併抓走,都蹲大牢去!”
“他尋釁滋事也要蹲大牢!”謝非羽笑了笑:“他們來的真是好時候,現在官府不正收谷麼?”
話音未落,立刻就有幾個巡邏的捕快小跑過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多人?”
那老頭橫歸橫,看到官差,嚇得焉頭耷耳。
老婦人瑟縮道:“官差大哥,誤會了,我們是這家主人的爺奶,上門認親來的。”
捕快道:“哦,爺奶?我怎麼聽說這一家是個孤兒,沒爹沒娘,什麼時候又冒出來個爺奶了?”
老婦人忙從懷裡摸出個東西:“我們真是他爺奶,你看我有辦法證明!”
那紙攤開,上面是一張畫像,畫著三個人,一對年輕夫妻,丈夫擁著妻子,妻子懷裡抱著個小奶娃。
老婦人指著那年輕男子說:“這是他爹,我親兒子,我家五郎,哎喲,我可憐的兒子,死得早,跟他媳婦去縣裡趕集,不小心墜下山崖。”
她哭著喊了一陣“我可憐的兒子”,這才指著旁邊一個年輕女人,咬牙切齒道:“這是幸氏,若不是她執意要去縣城,我兒也不會發生如此慘狀。”
時過境遷,人死了許久,她還是一臉兇相。
捕快接過那張畫紙:“那這個小娃娃就是他了?”
老婦人道:“正是。”
這畫冊質量很好,這麼多年過去,上面的年輕男女依然清晰。
狗蛋兒的長相跟畫冊上那溫雅女子有七八分相似,眉宇要深邃挺拔一些。
那捕快將這畫冊小心捲起來,道:“按本朝律法,棄養孩童被查出來一律坐大牢去,怎麼,你們真是他爺奶?剛好這畫冊作為證據,到時呈上去給縣太爺判案用!”
不光這對老夫妻,村子裡所有人都震驚了,原來棄養孩童還要坐牢的呀,現在豐衣足食還不至於要棄養女童哥兒,但那些長的不齊整的孩子很多還是要被棄養掉的。
“你們不知道,不代表沒這個律法哈,查出來一律坐牢去!”
“按照民間律法,就算他真的是你孫子,你們也不歸他養,先別說他是哥兒,就沒有這種棄養了,還要他養老的道理!”
鄉下許多人不識字,過繼子女直接就過了,找村人作證只要能證明是過繼的,後面長大了,怎麼反悔要領回來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