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祝光明也是寧想的幫兇,那點溫熱並不足以融化這些年的隔膜,他不能將信任完全託付於他。
“不想說就算了,”其實祝光明已然猜到七八分,寧想和他念叨過競賽和住校的事,“你媽這個人就是比較固執,我也領教過。”
祝池抬起頭,這是他第一次聽祝光明說寧想的不是。
“但沒辦法啊,我沒法改變她,總不能一直吵架吵到離婚,吵到家庭破裂吧。”祝光明故作輕松地聳肩,車開得很緩,平穩得讓祝池試著從一路顛簸中靜下來。
“所以你就選擇妥協,選擇忍讓?”祝池問。
“那也不,”祝光明搖搖頭,“是讓自己獨立起來,然後在其中找到一個平衡。”
平衡?祝池不解地看向他。
“跟你這樣說吧,就像現在經營悅卡,我負責盯設計,你媽負責盯門店,所以你總沒法兒在一個地方見著我倆。”祝光明打了一圈方向盤,車輛左轉進入東陽路,視野更加開闊。
“你媽在銷售方面有心得,但服裝設計方面我比她要精通,這方面她是外行,所以沒辦法指手畫腳什麼。我倆達不成一致幹脆在各自的領域辦好各自的事,合作得很愉快,工作開展得也比之前順利得多,這就是我和她之間的平衡。”
“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如果你不想按照你媽的路子來,不一定要跟她硬碰硬,也不一定要跟她對著幹,這樣你疼她也疼。沒法說服她就先讓自己變強,變得足夠獨立,”祝光明說,“等你成年了,難不成她還能幹涉你一輩子,那時候你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一年能見幾面都不好說。”
祝光明看得真開啊,祝池張口結舌。他真搞不懂祝光明和寧想的婚姻是怎麼堅持到現在的。
聽起來根本矛盾似乎沒解決,但他老爹這些年好像過得不錯,像是跟自己和解了似的。
“可在我聽來,你們真挺不和的。”祝池說。
“那也不,”祝光明又笑了兩聲,“我和你媽既然能走到一起,那必然身上是有很多對方欣賞的點在的,而且貧賤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媽是從苦日子裡共患難過來的。只是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觀念偏差太正常了,就是你媽對你的要求我有時也覺得挺不合理的。”
“那你怎麼不提出來?”
“不是說了嘛,我改變不了你媽,說了又要吵,幹脆就不說了。”祝光明說,“我還以為你挺受用她那一套的。”
嗯?哪裡看出他受用了???
祝池又細細想了想……好吧,還真是,都怪他偽裝得太好。
他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心情卻莫名鬆快了些。
車輛從東陽路駛入城區,周圍變得燈火通明起來,窗外的輪廓也逐漸清晰、熟悉。
祝光明終於斂去嬉笑的神色,又說:“說了半天,但你現在這個年紀終歸是太小,需要時間去成長、沉澱、獨立,所以再等一等,等雛鳥的羽翼長開,蛻變成雄鷹的那一刻,就什麼籠子也關不住了。”
祝光明的話深深地烙在祝池心裡。
也是。或許到了那一天,他和宋時都有能力去獨當一面,有能力去抵禦外界的一切雜音,無論是寧想還是別人都沒法阻攔他們。
所有等待,都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只有兩句話,卻如同巨型火藥桶一般在宋時面前炸開。
炸得他有些發懵,他無法相信這些話是祝池能說出來的。
他忍不住發訊息詢問。
可發出去好幾條後面都跟著一個紮眼的紅色感嘆號,顯然,對方已經刪除了他的好友。
所以他這是……被斷崖式分手了???
不行,他不接受。
迫於學校的強制要求,下午的交流論壇宋時還是出席了。不過發完言他整個人心思就已經不在這裡,整場都跟坐牢一般,心猿意馬,什麼也聽不進去。
回去後宋時第一時間飛奔到賀景陽家,一問賀景陽,才知道祝池並非轉學而是去了他舅舅家,這和微信上的表述有出入。
宋時覺得不對勁,又煎熬地等了一天,可直到假期結束對方也沒能現身。
到了學校才發現,祝池的座位已經清空了,於是他們這才意識到——
祝池可能是真轉學了。
他從天而降,又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