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祝池拍桌,差一點就站起來了,“沒有。”
年成幹笑了聲,切成了如指掌看破一切的表情,“我都沒說是什麼,你就急著否定?”
……
糟了,中套了。祝池指尖摳著桌沿。沒把木桌摳穿,估計得先把自己指甲摳禿。
“行了行了,又不是多大的秘密,青春期嘛,我懂,我懂。”年成老師傅下場般說著,手搭在宋時肩上拍了拍,接著胳膊橫過去,又在祝池癱軟的五指上點了幾下,“看來我還是沒看錯,我就說你倆有戲,這麼說另外兩位應該也……”
“?”祝池,“誰兩位?”
“沒,沒誰。”年成擺擺手,“天機不可洩露,等他倆八字有一撇了再說。”
祝池:“……”
這跟馬後炮有什麼區別。
在祝池看來,一直無所畏懼,感覺下一秒就要蹦出來昭告全世界的宋時卻在這時說:
“你感覺挺準,但能不能先別告訴其它人?”
他語氣認真,祝池甚至能從中聽出一絲乞求的意外。
年成壓根沒想到他還會特意叮囑。這種事在他這裡預設是機密。假的東西可以隨便聊八卦,不過一笑,但要是真的反而不會亂講什麼,他拎得清事情輕重。
“你們放心,雖然我平時看著不靠譜,但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摻和什麼不該。這是你們的事,要說也該是你們自己說去。”年成爽快地說,“而且我又不跟你們一個學校,更不用擔心什麼了。我們學校的瓜我都吃飽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們這算點啥?”
黃毛附言:“就是就是。兄弟放心,我們絕對屁都不放。”
祝池被他們逗樂了,哈哈笑起來,宋時難得弓著身子悶笑一聲。
大街上車來人往,水汽盛著餛飩香氣在桌椅板凳擁擠的小店中彌散開來,牆壁油汙給室內蒙上一層濾鏡,複古電影一般,門口傳來的嘈雜方言化作背景聲,時間彷彿一下子倒回從前。
此刻的一切都很真實,不用演,不用藏,不用端著。醫院門口穿梭的也不是疾苦,而是生活。他們融入到最真實的生活。
祝池感受著周圍的全部,可最明顯的一點卻遲鈍到現在才認出。他驚訝地指著年成腦袋,“你染頭發了?”
紮眼的紅變成低調的黑,融入芸芸眾生,竟一時半會兒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年成點了下頭,說:“染回來了,決定趁高考前體驗一把遵守校規是什麼感覺。”
祝池笑了,“怎麼,想通了要懸崖勒馬,改邪歸正?”
年成搖搖頭,“也不算。我以前一直覺得循規蹈矩很沒意思,但年主任總說什麼年紀就要有什麼年紀的樣子。那我想要不就依他的,換個風格,嘗試嘗試你們這種一般學生的打扮作風。反正沒試過,現在不試,以後是肯定不會試的。”
“再說,高考完就真沒人再管我了,我想染成什麼樣也沒人指著腦袋說:‘看看,看看你這像話麼!’,也沒人逼我穿又醜又和所有人一個樣的校服。”年成聳了下肩膀說,“算了,之後再染,之後再穿也不遲。”
祝池注意到他空蕩的耳垂,之前戴耳釘的地方隱隱可見一個小洞。他似乎記得,燒烤店那次年成後頸還紋著條大青龍,現在那塊面板卻很幹淨,估計是把紋身貼給洗掉了。
祝池笑了笑,“挺好。”
他不知道那天年成被他爸揪回家後經歷了什麼。可能是一次很長的對話,也可能是吵起來,甚至發展到拳腳相向的地步,但最後還是歸於平靜的對話。剖心置腹,赤誠相待。
他知道這不是選擇妥協,而是一種雙向的尊重與讓步。
或許有一天,他和寧想也能夠做到。
“對了,我還得謝謝你,我這次考試進步多虧了你給我補習。”
“啊?”祝池:“你們數學……現在還考必修一?”
“不是啊,”年成實話說,“我也記不得是哪本了,反正上到哪考哪。”
祝池:“可我也沒教你別的?”
“唉,”年成揚手說,“授人以漁嘛。我按照你說的方法過課本,最近的題竟然能看懂些了!”
宋時直擊重點:“所以進步了是考了多少?”
年成很自豪地說:“60。都及格了!”
“……”
宋時:“有沒有可能,滿分150及格線是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