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好像預感到他要說什麼,低頭看了眼麻雀剛停駐的空地,緩緩吐出口氣,“叔,你說吧。”
“你媽她……她有時候對你說的話是有些重,但實際她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出差是個幌子,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也是不想讓你擔心。”
江誠說著,宋時沒什麼反應。
“還有,昨天的早餐其實是她專門給你做的,她肯定跟你說的是多做了一份,或者拿我當擋箭牌,說是給我做的。”宋時眼睫微微顫了顫,江誠接著說,“其實不是,是給你做的,她忍著腰疼想給你做一份早餐,至於為什麼是昨天……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垂下的眸子終於抬起來,宋時怔怔地望向江誠,他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我知道我可能沒有立場說這些話,”江誠頓了頓,“你媽她這個人很矛盾,實話說是她不對,尤其對你有虧欠,畢竟你沒做錯什麼,上一輩的糾葛不應該牽連到你身上,但……陷入矛盾其實也很痛苦,像是有兩股力量在心裡打架,又沒法讓鬥爭完全平息,她也是不得已……”
江誠再次頓住,有些話好像不知不覺間便說多了,上一輩的事情他們從未在下一輩面前提過,不光彩也不愉快,記憶被一層遮羞布矇住,好像誰都不開口,過去的就真能一筆勾銷。
但江誠知道,那道坎安悅梅始終沒邁過去,所以這些年會偏心,缺失了對宋時的關愛和陪伴,他本想盡力彌補這份缺失,可漸漸發現,有些東西是無人可以代替的。
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這時,宋時卻開口道:
“我知道,”他沒有反駁他,出乎江誠意料地平靜,“我想上去看看她。”
江誠愣了愣說:“去吧。”
課間,周延上節自習課做物理把腦細胞燒完了,看旁邊和前面兩個頭全紮著,似乎還在磕沒寫完的題,於是往後找閑人,就看見最後一排的哥們兒撐著腦袋,對著窗外發呆。
看來是作業寫完了。
“我去,你都寫這兒來了!”周延從後面圈住他脖子,練習冊往前翻了兩頁,“你一節課效率也太高了吧。”
祝池沒作聲。
他翻開時就在這頁,一節課過去還在這頁,成功拿下兩道秒答選擇外加大題的第一問,效率真特麼高。
看對方反應平平,周延覺得大佬一定是在謙虛,於是沒繼續這個話題,他這次細心注意到旁邊空著的位子,“班長上廁所去了?”看見桌角的水杯還在,周延想當然問,“總不會又請假了吧。”
祝池眼皮跳了下,半晌無言。
“不會吧?”周延一屁股跌到宋時位子上,“是……請假了?”
祝池低聲應了句。
“班長最近怎麼回事啊。昨天下午沒來,今天下午也沒來,不會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吧。”周延皺了皺眉,“你知道嗎?”
祝池搖搖頭。
路過的許向暖說:“沒發現啊,你這麼八卦的。”
周延不服氣道:“這怎麼叫八卦,我問正經事呢。這得叫關心班上的每個人。”
許向暖:“得了吧。請假就非得是家裡有事?你別老瞎打聽,娜姐請假你是不是也要去打聽一下?”
周延像是突然被點醒一樣,突然坐直身體,“有道理啊,確實有必要打聽一下。”
許向暖:“……”
祝池:“?”
“娜姐斷斷續續請了有小一月假了,而且我感覺她最近講課有點疲,之前她都是在下面到處轉著講,這幾節課幾乎沒下過講臺,”周延捂著嘴偷笑,“嘿嘿,就是因為她不下來轉,我好幾次走神都沒被發現。”
許向暖:“……”
“那你明天英語課小心點。”祝池說。
周延:“?”
祝池:“當你找到規律並且說出來的時候,一般就是規律破滅的時候。”
周延:“……”
消毒水味在空氣間逸散,宋時對著熟悉的病房門,扶上熟悉的門把手,冰冷金屬碰上涼絲絲的指尖,竟能將掌心催生出汗。他索性放下手,搓了搓手心,接著把門敲響。
“進——”
宋時推開門,安悅梅正捧著本書,聞聲掀起眼皮,看見他卻沒有絲毫驚訝,彷彿早就料到會是他。
“坐吧。”經過一段冷靜期後,她語氣難得平靜。
宋時拉過旁邊的椅子,本能地端正落座,可今天卻莫名想坐得閑散些。腿略顯刻意地往前移了移,只是礙於位子有些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