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項玉孿躺下來,他已經幾天沒在睡前喝酒,但偶爾還是會犯酒癮。身體裡的酒蟲在四處鑽,搞得他不住想磨牙。項玉孿理智知道現在起來去喝酒對晞陽不怎麼尊重,搞得好像他必須喝酒才能和他一塊兒睡覺,所以強忍住了。
黑暗,晞陽悄悄地摸過去,牽住了項玉孿的。
項玉孿裝作睡熟了,沒有動彈,晞陽的膽子就更大了點,小動物似的,又往他這邊貼近了些。
晞陽身上有種自然的香味,聞著很舒心。交握的兩只之間彷彿藏著些溫暖的小秘密,讓人內心也格外安靜,裝著裝著,項玉孿思緒漸沉,陷入夢境。
不起眼的小村落,不依山傍水,也沒有什麼刻骨的傳說。這兒唯一能說道說道的,就是出了個百年難見歲成詩的神童。
這神童兒時大放異彩,被其父帶著奔走在各處,炫耀這種突如其來的才華。
但隨著年齡漸長,他厭惡極了這種排場,漸漸不肯再去了。
據說十裡八村,十個姑娘裡有九個仰慕他,但他家境貧寒,老爹又是個酒鬼,沒幾戶人家願意和他結親。
這是前情提要。
項玉孿夢見自己抱著一卷海月紙,滿臉喜氣地走進家門。這兒當真是家徒四壁,矮小黑舊的木桌木凳,拐進左邊的門,裡頭就是一張簡樸的木床,大白天的,麻帳還掛著,裡面還躺著個人。
“今日有位同好送我——晞陽?”他一下就慌了,扔開卷軸,掀開被子往裡面看。
裡頭的晞陽悠悠轉醒,偏頭看他:“唔,怎麼回來了?”
“還是愛睡。”項玉孿,不,或許這時該叫子謙,低頭用額頭去蹭他的額頭,染了一腦門濕乎乎的汗,“可是不舒服?”
“身上乏,就躺了會兒,”晞陽還暈乎著,臂纏上來摟住他的脖子,軟聲軟語,“你陪我睡會兒。”
子謙就去了鞋襪,真的抱著他躺下,重新放下了麻帳,昏暗的小空間裡自成一片天地。
“近日裡總是做夢,夢見你輪回轉世,我去見你,你卻不理我,冷眼看我,說我是妖怪。”
“本來就是妖怪,”子謙用去理他的長發,“我清楚得很,怎麼會不理你。”
晞陽不依不饒道:“你那時已經不記得我了,怎麼還會理我?”
“胡思亂想,你身上怎麼這樣虛,難道又有人來折你的枝葉?”
“怎麼還有人敢來?”晞陽笑道,“你都那樣發了瘋,他們都怕你。”
他們一起躺了許久,到日頭西下,晞陽看著還是病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來。子謙心裡擔憂,起身抱著他:“我帶你去看郎。”
“你傻了?”晞陽說,“我是柳樹成精,看什麼郎?只會讓人害怕。”
他執意不肯動,子謙只好在床邊守著他,到了夜間,晞陽終於好轉了些,在門口坐著,看天上的月亮。
這段時間他身上似乎消瘦了不少,精神不濟,走路的時候都像隨時能被風吹倒。
子謙捨不得再讓他勞累,自己整理了家務,然後陪晞陽一塊兒在樹下納涼。
“天色看起來像是要下雨,天氣也悶熱。”黑壓壓的天讓子謙感覺到了不安,他托起晞陽的,“不如我們回屋裡歇息。我給你講講最近鄉學裡的事?”
晞陽先是笑著答應了,但看起來精神總是勉強,終在子謙擔憂的目光下,他輕聲說:“我還好,不用擔心。”
空的陰霾被隔在木屋外面,子謙為了逗他開心,故意模仿鄉學裡的老先生。
晞陽一個勁兒地笑,兩人打鬧著打鬧著,就親吻在一起。
“既然這樣,我就跟夫子告了假,先不去鄉學了。你這個樣子,我去了也無心學習,每天只能想著你。”
晞陽不贊同道:“這怎麼行?好端端的,你不回來的時候,我可以住在樹上,不妨礙的。”
夢境忽然變得模糊起來,明明身在其,卻感覺靈不附體,好像看什麼聽什麼,都不真切。
項玉孿一頭再紮進去,這時已經出現了“他”拒絕與鄉紳結親、鄉紳惱羞成怒給他使絆子、晞陽為了讓他安心讀書在樹上沉睡等等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