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沒有立即回答,青年只是垮了一點肩,側了半邊身子去看他。
宴雪然以為沈朝要拒絕了,但對方並沒有,幾息之後,青年拿過床前擺著的蘋果,對著果盆削了起來。
蘋果皮順著弧度蜿蜒流下來,蕩在半空。沈朝削得很細心、也很慢,刀鋒接觸果肉的聲音沙沙作響,沈朝心裡也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他想問宴雪然一些事,又不太想問。
總歸,對方說的好像是真的,那十年好像並不是只他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可沈朝還是不大明白,為什麼他們最後走上的是那一條道路。
回憶從腦海裡四面八方鑽出來,喧鬧的叫嚷著。
沈朝的淚,還是沒有忍住,落了下來。
宴雪然震震地盯著那滴淚去看,他從沈朝溫和的臉上,瞧出了自己的愚蠢,傲慢,還有那點被沈朝一直呵護著照顧著的天真。
“我...”話在嘴邊張了張口,宴雪然說不出更多乞求的話了,他犯的錯實在太大,也太難堪。他沒有臉面去和沈朝說什麼了。
到最後,他只說出一句:“他給你帶來了幸福嗎?”
眼前的人,因為這句話有了點訝異的表情,更多的,卻是那點甜蜜又哀傷的神采,沈朝篤定地點了點頭:“嗯。”
“那、那就夠了,”宴雪然斷斷續續地開口,“他給你幸福,我帶了他回來,就夠了。”
“不夠的。”蘋果最終被削完,就像他們倆之間最終還要面臨那個問題,沈朝重複,“不夠的。”
宴雪然眼神黯淡下去,還有些瑟縮,但沈朝還沒有離開,是否這意味著他還會有些許轉圜之地?
男人小心地試探問:“我會一直償還你的,你過去對我的,我會一直彌補你,可以嗎?你不要趕我走,可不可以?”
沉默,長久的沉默。
宴雪然又給自己退讓了些:“我不會打擾你、你們的,可以嗎?”
沈朝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他站起身,看著窗外的陽光,那麼灼熱,可病房裡還開著空調,溫度低到有些冰人的地步。
好矛盾,好奇怪。
他在心裡咀嚼著宴雪然的名字,眼眶又有一些酸澀,而回過頭,便能看見病床上高大瘦削的男人,正在巴巴地望著他。
他沒有去與宴雪然的眼神對視,沈朝只是想。
他因為對方受了那麼多的苦,怎麼可以如今這麼輕松就既往不咎?
沒道理這樣的,他又不是多麼寬容的大善人。
但是現在,他還要去照料傅斯言,以及男人醒來後,他要去和對方坦白解釋的一些事情,甚至還有白瑜年,都好忙。
前段日子旁人送的堆積在家裡的那些新婚禮物,他還沒有拆完。
唉,這註定之後,是很漫長又很忙碌的一段日子。
“再說吧。”沈朝聽見自己這麼答複對方,“我要回去看我老公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