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叫住傅斯言,“不要說什麼胡話,你回來。”他抽噎了兩下,勉力安慰:“你回來後...我什麼都答應你。”
傅斯言短促地笑了一聲,沈朝把聽筒緊貼耳畔,緊接著那頭靜下來,手機似乎被甩了出去。
在混亂的背景音裡,沈朝聽到人受擊後的悶哼,金屬碰撞聲,最後是重物墜地的巨響。過了好久,隨著那邊的混亂轟隆巨響之後,有人撿起來了手機,聲音輕輕的透過話筒傳過來:“朝朝,還在麼?我沒有騙你,我來了。”
宴雪然居然真的過去了。
可沈朝不想和宴雪然說話,他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言。
“...朝朝,真是對不起。”
沈朝最後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接下來的時間,沈朝一直在等待,電話那邊只有紛雜的腳步聲,偶而有聲巨響,到後面電話被自動結束通話,沈朝不知道事態到了哪一步。
他從天黑捱到天亮,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傅遠津又給他通話,語氣還是很令人討厭:“嫂子,你挺有本事,居然有人願意為你出生入死。”
沈朝心跳停了一拍,沒有反駁,小心翼翼問道:“...斯言,還好麼?”
那邊忽然嗤嗤笑了出來,語氣難以捉摸:“嫂子你可真是...他還活著呢,挺好的,應該死不了,我們先去醫院,你到那等著吧。”
沈朝趕緊點開傅遠津隨後發的地址,叫了家中司機載他過去。
這時的醫院還有很多人,到處都是湍急的人群,醫生護士忙著推救護病床,從沈朝身邊飛馳而過。
沈朝死死咬著唇,目光搜尋在大廳裡,還有外面的路邊上。
他用力地看著周圍每一寸土地,直到眼睛都發酸,終於在不久後,瞧見了傅遠津的那輛車。
沈朝趕忙迎上去,傅遠津帶著傅斯言下車,傅斯言身上大片血跡,臉上也很髒汙,此時人正昏迷著,臉色蒼白得令人心驚。
他顧不得後面車輛下來的另一位,雙手貼上傅斯言臉龐,緊緊地貼住——
萬幸,還是溫熱的。
傅遠津身上倒沒什麼血,他盯著沈朝看,眼神意味不明:“我哥差點死了,就差一點,那槍擦著他過的。”
沈朝不敢想象這是多麼驚險至極的一刻,耳畔都要有嗡鳴的響聲。
“沈、楚朝...”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沈朝回頭去看,看見宴雪然白著臉,在他身後看他。
沈朝下意識問責:“你不是說要帶他好好的回來嗎?怎麼你沒事,他卻昏迷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朝錯覺,他總感覺宴雪然的臉色更白了一點,但他無暇去顧及這些了,也無暇去思考為什麼宴雪然身上的血似乎更多、更鮮豔一些。
他只是等在急救室門外,不停地捂住臉呼吸,看搶救室宣判危機的燈亮起又暗下,再亮起又暗下。
傅斯言之前身體裡的沉痾太多,又有哮喘,加上身體原先就受過重創,這次又胸椎骨折,雖然沒有捱到槍子,但也很是驚險。
楚琅私下裡問過醫生,說是能救回一條命,但以後身體會變得很差,也不能像之前那樣久的站立行走,更多的時間都要在輪椅上了。
他沒敢讓沈朝知道這個資訊,沈朝現在已經六神無主,幾乎已經一日一夜沒有閤眼。
傅斯言最終被推出來,臉色因為搶救治療恢複了一絲血色,但還是格外蒼白。
一日後。
沈朝趴在病床前看,手裡拿著濕潤毛巾,輕輕給男人擦拭著臉。
被搭在他腿上的手指忽然動彈了幾下,沈朝低頭去看,又下意識看向傅斯言的臉。
男人已經醒了,看著他的表情帶著一點平和的笑意:“朝朝,我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