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雪然又回到了醫院,老老實實地去重新預約體檢,心髒真的出了些問題,可他卻渾不在意,攥著報告單發空望著指尖。
助理一上午都沒有聯絡到僱主電話,直到半小時前才接通,宴雪然叫他過來,順便給自己預約了心理諮詢。
中午的會議也推掉了,宴雪然在心理諮詢中心落座,沙發很軟,入眼都是柔和的色調,可在眼球裡怎麼也聚不了焦。
助理在一旁靜靜陪著,等候著僱主的交待。
宴雪然的狀態不對,這是任誰也可以看得出來的,以往男人那樣密不透風的氣度,哪怕是在沈先生的葬禮上,也彷彿沒有什麼可以鑽的縫隙。
可上午看到他呢,以往永遠打理得考究的衣著亂糟糟的就算了,助理試圖將印象裡陰鬱又頹喪的男人與回憶裡的另一種狀態重合。
但很顯然,行不通。
他正在慢吞吞地想著,耳邊又響起宴雪然聲音,驚得他頭皮一炸:“沈朝……是真的死了嗎?”
其實這樣的問題,宴雪然已經反駁過事實無數遍,別人再怎麼勸、怎樣說服都是沒有用的,“沈朝沒有死,是在聯合他們齊齊騙著別人”這樣的結論已經聽了不下好幾遍。
助理一開始還感慨還不忿,後來也就習以為常呢,宴雪然再說這種話時,他是不搭腔的。
但那時宴雪然也往往是在自言自語,他不搭腔並不會引起什麼後果。
可此時卻不大一樣,沒等助理猶豫兩秒,宴雪然再度發問:“他真的死了嗎?”
助理抬起頭,對上宴雪然直勾勾的漆黑眼瞳,遲疑地點了點頭:“……嗯。”
又像是怕事實不夠明晰,助理又道:“沈先生真的遇害了。”
遇害,不是普通的去世。助理其實還想補充,您還摔了人家骨灰,鬧了人家葬禮。
但眼前的場景怎麼也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心裡卻在納悶又是要做什麼。
“我好像病了。”宴雪然道,對之前接收的回答未置可否,“沈朝、沈朝……真的回不來了嗎?”
說是發問,可助理卻從心裡都發出道抗拒來,不願再一聲一聲地回應。
接待人員走上前引人進醫療室,隨著淺色木門的闔上,助理聽不見裡面一絲一毫的聲音。
宴雪然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慘白著臉聽著眼前的醫生說話。
醫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說話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很安心舒適的感覺。
可宴雪然依舊繃著臉,他頭皮突突地跳,不敢置信地反複回想著那段幻覺,因為過於難以接受,喉舌之間都發出了痛苦的咕嚕聲。
他壓著心髒位置,彷彿以此就能止住疼痛一般,可猶在不久前再次確認了的事實,又更讓他煎熬。
宴雪然看著眼前的心理醫生,不知道要怎樣去說。
因為一個他從來都不在意、甚至厭惡痛恨著的人,他陷入了真真假假的幻覺?
原來沈朝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