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看了又看,又問道:“你冷不冷,沈朝?”
果然是夢,宴雪然才不會用這樣語氣和他說話。
這種心平氣和,略帶著欣喜的語氣,沈朝從沒有聽過宴雪然這樣對他。
男人同他言語時,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即便是上|床,宴雪然也總是高高在上、平靜地看他一人陷入歡愉,這樣的人,怎麼會對他有這麼多疑似情緒的投入?
夢境有些失真,沈朝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內心中的想法。
難道他還在乞求男人的痛苦嗎?可是他明明知道,宴雪然並不在意他,又怎麼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甚至是對其含有厭惡之意人的死亡而去轉換態度?
沈朝把這段夢境稱為舔狗的最終幻想。
呵,天方夜譚。
沈朝想笑,嘴角卻怎麼也揚不上去,眼眶更是發酸,有什麼濕涼的液體順著腮邊流下。
他記不得那時冷不冷,不過應該很不好受,臨死前的痛苦回憶是無法輕易消去的。
沈朝開口,盡量平靜地陳述:“冷,還很疼。”
得到回答的男人身子劇烈抖了一抖,頭慢慢低了下去。
沈朝想上前去看,但還是沒有動。
半響,眼前的人又抬起頭,此前那麼頎長高大的身形,此時卻一下變得佝僂,沈朝甚至看出了男人有點不知所措的意思。
他抬起臉,露出噙著淚、表情痛苦的一張臉,宴雪然道:“你來我的夢裡吧…”
“為什麼不來我的夢裡,是不是因為恨我?”男人喃喃自語,表情是掩飾不住的茫然無措,“為什麼我從來夢不見你?”
真奇怪…他從沒見過宴雪然這個樣子。
可他還是要在夢裡出聲,沈朝聽到自己回答:“因為我恨你,恨到不想再見你——”
不是什麼很過分的話吧。
沈朝醒了。
他渾渾噩噩地去洗手間用冷水清醒,卻在抬眼看向鏡子中自己時愕住。
他的眼尾是紅著的,看起來像是哭了很久。
僅僅因為一個有關那人的夢境。
沈朝面色鐵青。
拿起茶幾下的感冒沖劑,摸索著回起秦岸清的資訊:【今天我做完義工還需要去廟裡拜一拜,不用等我。】
對面很快回複:【我剛好也有點事想求,同你一起。】
今日的寺廟義工活動同上一次的不一樣,沈朝被分配到穿祈福卡。
祈福的小紅板整整齊齊的碼在一起,另一邊是顏色各異的絲線,沈朝的工作是將線穿入卡中的洞口,以方便遊客的系帶。
結束之後,他們又被安排去了禪茶,或許是因為心思太過繁雜浮躁,沈朝靜不下心去品茶。
小沙彌給他添茶時,目光總忍不住在他臉上打轉。
沈朝問道:“小師傅,有什麼事?”
“施主看起來很像一個人。”這是第二次有人同沈朝這樣說起,沈朝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肖似自己,但或許又是他多想,世間相似的人本就不知凡幾。
直到他隱隱注意到視線裡似乎掠過了道人影,背影格外熟悉,如同舊日的電影。
仔細地瞧過去,沈朝下意識往秦岸清身後躲了躲,他睜大眼,心跳得飛快。
那人身量很高,走姿筆直高貴如松柏,以沈朝的視角,只能看清對方的大半張臉,但即便半張臉也足夠。
對方下頜角微微繃緊,漫不經心地聽著身邊人的言語,神色清冷淡漠,仿若世間所有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朝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呼吸微窒、睜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