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他的年輕男人也開口,語氣疲憊:“小寶,你剛剛是想做什麼?”
沈朝想感嘆他與這具身體的緣分,卻實在笑不出來,他的屍首還不知有沒有收殮呢,卻還沒死成。
他不說話,也張不了口,喉嚨裡像是被|幹|草火燎了一般燒痛,咽口水都疼。
“小寶,”男人抓住他的手包住,語氣像哄小孩子,“下次不要這麼調皮了好不好?那個地方是很危險的,我們乖寶寶是不會去那裡的,對不對?”
乖寶寶?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是個傻子。
被帶回病房後,抱他的男人也捨不得把他放下,給沈朝披了一層羽絨被後,又用滾燙手心去暖沈朝的冰涼赤腳。
美貌女人在一旁殷切地看著他,眼裡始終盈著淚,只一眨眼,便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滾落下來。
她實在太能哭,沈朝心裡發虛。
他不是這個女人的兒子,也找不出有關這個女人一絲一毫的印象。
他佔了她兒子的身,可還能讓那個人回來嗎?
可她的淚水那樣灼熱,滴在他手上時彷彿自己連心也被燙著了,咕嚕咕嚕地泛起翻滾的泡。
沈朝實在無法迴避這樣熱切的、屬於一個母親的目光。
而抱著他的年輕男人,則是他的大哥,看起來比他長個幾歲,但應該不到三十。
多好,沈朝有些真心實意地羨慕起這具身體了,雖然是個傻子,但有這樣愛他的家人,又從來無憂無慮,難說不是幸福的人生。
沈朝在溫暖的臂彎裡睡著了,睡前他還在迷迷糊糊希望再也不要醒來。
但當睜眼望見蒼白天花板後,沈朝終於認了命:又要在世間走一遭。
老天待他不薄,重給他一條命,還有這樣好的親人,沈朝想不出有什麼可介懷的。
楚知窈和楚琅幾乎日日來,兩人看上去都是體面的人物,卻能做到一天不間斷的陪在他身邊。
楚朝的臉和他長得一樣。
這聽上去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長得那樣相似的面容,連沈朝有時候都分不清自己。
他也分不太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一連好些天,嗓子終於恢複了些,楚琅叫來烏泱泱一群醫護,將他給圍了個遍挨項檢查。
醫生笑眯眯地看著報告單對楚知窈說:“目前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病人嗓子應該一個月內就可以完全恢複,但期間不能吃硬飯,最好以流食為主...”
沈朝平靜地靠在大哥身上,忽然小聲喊了句“媽媽”。
沈知窈從未聽過小寶說過這麼流利的一句話,何況是在喉嚨受了傷的狀態之下。
意識到不對,女人怔在原地,忽然間又福至心靈,睜大眼看向病床上的青年。
沈朝還在緊抿著唇看她,睫羽濃黑,眼睛潤的像寶石——
其中眼神格外清明。
“小寶,”女人輕輕喊了一聲,似乎是在試探著什麼,但下一句便忍不住哭腔,哽咽道:“小寶,我是媽媽啊。”
“小寶,你知不知道這個叔叔是做什麼的?”指向身旁的中年醫生,沈知窈勉強將語氣鎮定下來,“小寶,你是不是記住媽媽了?”
楚琅也在旁邊嘗試詢問:“小寶,知道我是誰嗎?”
沈朝不選擇去當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