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遺照也被放了進去,照片上的人還在微笑著看向外面,眼裡彷彿都有著晶亮的光。
親手將骨灰盒放進去的白瑜年喉嚨裡發出一聲悲鳴,甚至是有些歇斯底裡的,秦朔沒去安慰他,他隱隱有些擔心。
有什麼情緒從他心頭一閃而過,不過那情緒實在太陌生,他抓不住。
喪葬人員抬起棺蓋,正欲闔上棺木,人群後方卻傳來點動靜,白瑜年向身後望去,看見人群中讓出一條道,給來人進來。
來者不善,雖然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死者的未婚夫不太禮貌,但當男人走至跟前時,無一人不驚訝於眼前人臉上那點冷淡表情。
旁人跟著圍了上來,看宴雪然頎長身影與棺木離了兩米多遠,眼神也不落上去。
他聲音很清晰,猶如人魚一樣的優美聲線緩緩響起:“白瑜年,你也在陪他們做戲?”
跪坐在墓前的青年微微抬頭,撐地站起身,他面容已經哭得格外狼狽,並不複往日被粉絲稱為“瑰寶”“偉大”“天花板”的美麗姿態。
視線悠悠的停在疑問的男人臉上,很快,青年臉上湧起明顯病態的怨毒神情。
“賤人,你這雜種,遇誰都克的賤人…”往日與宴雪然傳言曖昧的青年此時口裡一個一個蹦出極惡毒的詞,更甚要沖上前對被辱罵的人動手。
圍觀的人反應不了狀況,只好上前攔住雙方。
只不過平日裡白瑜年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力氣怎麼會那樣大,他們在拉架中甚至捱了好幾下。
旁人齜牙咧嘴地好不容易將兩人分開,藉著近距離才看清宴雪然臉上也捱了好幾下,有些地方甚至蹭破了皮,露出殷紅的血漬。
反倒是白瑜年,宴雪然似乎是沒捨得還手,身上只有一點跪坐在地沾上的泥灰。
白瑜年仍在惡毒地咒罵,一雙眼睛泫然欲滴,眼神卻泛著惡意與仇恨,死死地射向對面另一人。
作為以優雅出色聞名於世人眼中的鋼琴家,白瑜年永遠都是得體溫柔的,無論是笑容亦或是悲痛都會是恰到好處,即便是最刻薄的批評家,也不能不贊美於他。同這樣仙子般的人物說話,所有人都會輕聲細語、以最恭敬的態度對待。
但此時,仙子一樣的美人眼裡盛滿了怨毒,往日無懈可擊的表情管理也崩裂開來。
“賤人,不要臉的小三…”他再次咒罵,“你這種晦氣鬼,怎麼敢來哥哥的葬禮?”
周遭很安靜,旁人參不透往日似乎對對方一往情深的兩人此時關系並不如他們所想,助理卻是大致猜出實情。
他膽戰心驚地攔在宴雪然身前,勸著對面的青年冷靜。
但白瑜年卻似乎完全失控,一雙杏眼呆待著流淚,手上動作不停。
“白瑜年,你這樣好難看。”宴雪然盯著對面的青年評價,他眼睛不眨一下,目光也始終不看向遠處的棺xue。
“賤人!”青年咬牙切齒,幾息之後,又忽然平靜下來,推開攔在自己身前的臂膀,轉身往身後棺木走過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只有幾處藏匿於石頭裡的燈隱隱亮著。見白瑜年冷靜,勸架的幾人堪堪鬆手,一切似乎又歸於平靜。
美貌青年跳進坑裡貼上棺木,淚珠仍在一滴一滴地落下,語氣很是委屈:“哥哥,你看,他就是個神經病、怪物、天煞孤星,剛剛還在欺負我,你為什麼要看上他…”
“明明、明明一開始是我們倆在一起的…”
隨著不止的低低啜泣聲,圍觀人群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情況:白瑜年並非與沈朝為情敵,事實恰恰相反,青年真正仇視的,是站在不遠處的死者真正未婚夫——
宴雪然。
這個事實讓他們頭皮一炸,有什麼東西突突反應了過來,不禁看向被隔開的另一位主角。
作為死者的未婚夫,宴雪然此時看上去並不合格。
毫無悲痛之意便算,男人目光甚至在見到白瑜年如此沉痛時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