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雪見於晨為難,恨鐵不成鋼地翻了個白眼,然後直接從車上走下來抓住了於晨的肩膀,還是這個動作,於晨非常的受不了,心想難道顏小雪不知道隨便這樣抓別人不禮貌嗎?
可是還不等於晨發脾氣,顏小雪就搶在了前面,“哎,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帶你辛辛苦苦地跑了一夜,你讓我喝杯水也不行嗎?”
雖然夜『色』朦朧,可黑暗依然掩蓋不了顏小雪眼中的怒意,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於晨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他看了看東邊的天,那裡已經有淡黃『色』的晨曦了,相信要不了幾分鐘就天亮了,既然對方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他要是再推脫的話可就有點不盡人意了。想必顏小雪也坐不了幾分鐘,天亮應該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只好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他心想顏小雪會不會是個女流氓,要是上去了就對他施暴的話怎麼辦?要不要反抗?如果她是想搶錢的話可就要沮喪而歸了,因為於晨現在只有兩三百塊錢。至於韓雅給的銀行卡,在於晨看來頂多也就幾百塊。
再說他好歹是個男人,要是還怕被一個弱女子搶,那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
“哼!小男人!”顏小雪見於晨這麼不情願,心裡頓時窩了一肚子火,扔下一句話後自顧傲慢地走上前去,於晨立即就是一愣,難道顏小雪知道他的家在哪裡?不然怎麼走到前面引路了?
這個念頭剛剛放下,前方的顏小雪就猛地轉過了身,狠狠地跺了地面一腳:“你還愣著幹嘛,帶路呀!”
她好像不怕自己的高跟鞋被弄壞。
於晨一臉無奈,他還能說些什麼?總不能罵顏小雪是神經病吧?只能走上去帶路。
於晨住在五樓,一室一廳,光線很好,窗戶也很通風,顏小雪一走進來就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要聞聞於晨這裡有沒有什麼怪味,畢竟男人都很不講衛生的。可是她很快就揚起了嘴角,於晨的家不僅收拾的很乾淨,而且並沒有令她反感的特殊氣味,只不過傢俱少了點,看得出來於晨過得很拮据。
就像來到自家一樣,顏小雪託了個凳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用手撐著下巴對於晨問道:“哎,你就只有這一點東西嗎?”問完還用眼睛瞄了瞄四周。
“還有輛摩托車,只不過昨夜被人搶了!”
於晨觸及到了顏小雪的目光,因為此時已經開燈了,她的眼睛很明亮。但這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於晨直到此時才看清了顏小雪的容貌。
原先因為黑暗,再加上顏小雪的『性』格不太討人喜歡,於晨才沒有在意她模樣的心思,可現在顏小雪已經整個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他想不看清都難。
鵝蛋臉,淺棕『色』的頭髮,精心修飾過的秀眉,再加上微微上揚的俏皮嘴角和明亮動人的雙眼,這分明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雖沒有韓素那種超越極限的美,但根本就不輸韓雅。
然而
她的左側臉蛋卻有塊硬幣大小的疤痕,原本完美的面容,在這疤痕的搞怪下卻大打折扣。像是一朵美麗的紫羅蘭失去了一片花瓣,即使其他部分依然很美,但也避免不了令人嘆息。
於晨的心靈像是被一道雷電劈中,他竟然感到了悲傷。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美麗的東西?上天好像總是喜歡向完美的東西啃上一口,於晨除了暗地裡嘆口氣,別無他法。
每個人都有缺陷,像是被上帝啃過的蘋果,有些人的缺陷比較大,那是因為上帝特別貪戀她的芬芳。
顏小雪見於晨盯著自己看,先是震驚了許久,然後眼裡又充滿了悲傷和憐惜,她的心也一下子冷了下來。她知道於晨為什麼有這種動作,因為對於這種動作,她早已司空見慣了。
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會這樣,先是震驚她原先的美,然後又憐惜她後來的缺陷,可那並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能做什麼?人的天『性』就是這樣的不完美,即使最明亮的星星也有這類黑斑。而很多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細微的缺陷,卻對星球的萬丈光芒視而不見。
她臉上的疤痕,不止在她臉上,還深深的刻進了她的心裡、靈魂深處,揮之不去,不斷滋生折磨,給她痛苦。
如果能夠美麗,有誰願意變醜?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世界上最大的災難莫過於自己丑陋。
美貌是女人的全部價值,美貌是愛情的必需品。如果一個女人沒人愛,那她甚至願意死去而不願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女人受不了孤獨和被人憎惡。
一個女人要是知道了自己是醜陋的,那可不是安慰和金錢能夠彌補的。簡直就是墮入了萬丈深淵,永遠也爬不出來。
她想伸手去捂住傷痕,她不願再見到同情的眼神,哪怕那是善意的,可對於她來說卻是傷口上的鹽巴,每撒下一撮,都會刺得她身心顫抖,無法忍受。
鳥以為把魚舉在空中是種慈善的舉動。
不是的,那隻會讓魚窒息,死的更快,有些東西,絕不能暴『露』在外。
可是,每一個人的缺陷都是天生的,永遠不可改變,一個人越想掩飾自己的缺陷,就會暴『露』出更多缺陷,唯一逃脫的辦法便是承認自己的缺陷,並設法喜歡這一點。
顏小雪止住了想要掩飾缺陷的手,她看著於晨,等待著於晨收回目光,然後給她倒水,給這令人痛心的一刻畫上句點。
然而於晨卻久久不見動作,因為於晨看見了顏小雪眼裡的悲痛和折磨,他再次凝神注視著顏小雪的眼睛,想要用更多的同情和憐惜給顏小雪安慰。
可是!越是值得可憐的人越厭棄可憐,對於可憐的人來說,別人的同情只會更加撕裂她的傷痛。
這不是顏小雪想要的,她不要可憐。
她終於明白了,一個人若是有了傷口,那就請務必好好地遮擋住它,沉默和逃避是不幸的人最後的尊嚴。一個人絕不能把自己的痛苦痕跡洩漏給任何人,一頭鹿受了傷就有許多蚊蟲叮出它的血,人受到痛苦就有好奇的人吸出她的眼淚。
那些所謂的善良和憐惜不過是虛偽的蔑視,間接『性』的指著她的傷口,告訴她,她是弱小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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