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其他的醫生都是男的,但這不影響他們的八卦之情,紛紛拉著喬幸問:“報不報名啊?”看熱鬧的嘴臉是相當不掩飾了。
這種公益專案,大多是針對特定群體和某種病症,骨外科合作的也多是類似四肢先天性畸形這種,創傷是很少的。而喬幸在醫院做的最多的手術,都跟創傷有關。
喬幸猶豫了一下。
不是因為這個基金跟裴喻琛有關,而是她今年有資格評選升職稱。創傷這一塊即便報名,也基本屬於英雄無用武之地。因此對於喬幸來說,很雞肋。
李硯之毫不猶豫就填了表格。喬幸想了想,還是把報名錶填上了,心中微哂。學醫最初的動力是怕裴喻琛受傷,但這些年一次都沒在裴喻琛身上動過手術刀,倒是沈瀝……
下班回去之後,喬幸把這事跟沈瀝講了講。
那時兩個人正在吃晚飯,喬幸剛放下筷子,沈瀝就送過來一碗銀耳蓮子羹當飯後甜點。喬幸接過來喝了一口才發現不對勁,這個時候幹嘛要提裴喻琛啊。然而沈瀝沒什麼表情變化,隔了會兒才淡淡地說:“裴喻琛賣掉了公司,現在進沈氏了。”
喬幸更覺意外。
沈瀝注意到她的神情,語調上場地“嗯”了一聲:“怎麼了?”
“他不喜歡沈氏那種大集團的氛圍,覺得太過束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當初裴喻琛也不會賴在國外不想回來。喬幸想了想,又道:“不過進沈氏也不意外。他沒吃過苦,這次算第一次栽跟頭,說不定以後會老老實實地跟著沈淑梅呢。”
沈瀝不置可否,倒是笑了:“沈淑梅大概跟你想得一樣。”
喬幸盯著他的表情,揮了揮勺子說道:“什麼意思嘛。”
喬幸沒在公司上過班,但尹小颯已經是職場老油條了,平時的職場八卦並不少。喬幸以前自信對沈氏算比較瞭解的,但現在不敢這麼誇海口。她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沈瀝的潛臺詞。
沈瀝也吃完了,正在收拾桌子,喬幸跟著他一起進廚房。沈瀝放下手裡的碗筷,沒什麼表情地說道:“為什麼要追著我問你前男友的事,我要生氣了。”
喬幸下意識要說對不起,但見沈瀝這模樣也不太像是生氣,大膽地湊過去,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腰側,說道:“什麼嘛,我關心的是你的家事。”
沈瀝頓了頓,不加掩飾地笑了起來。在某些地方,喬幸是格外與眾不同的。
將碗盤放進洗碗機裡,沈瀝一邊收拾著廚房一邊說道:“西雅圖那事還記得麼,說起來功浩入獄,最開心的人應該是我,但不見得只有我一個人——裴喻琛有什麼事,每次最擔心但是又最裝面子的,是誰?”
喬幸想也沒想:“他媽媽。”
“對,沈淑梅。”沈瀝垂著眼,認真擦拭著流理臺,額發微微晃動著,“最瞭解裴喻琛的,不是你而是沈淑梅。但沈淑梅對這個獨子沒有半點想要管教的念頭麼——她是個死要做面子的,賢惠、識大體、教子有方、事業女強人,反正哪種標簽看著漂亮,她是一定要往自己身上貼的。西雅圖那事,她竟然能坐得住不吭聲,同意讓我去處理,圖什麼呀——就圖裴喻琛這次會摔個大跟頭,然後理所當然地乖乖順從她,進沈氏。”
這番話說得無波無瀾,但喬幸卻是聽得心頭一跳。
她在揣度人心這方面是相當缺乏智商的,得知沈淑梅不過利用她讓裴喻琛回國的時候,心裡生出的是深深的厭惡。但沈瀝這番話的意思,卻是沈淑梅連裴喻琛都在算計著。她覺得匪夷所思,有些不敢相信沈淑梅會這樣做,但細想起來又說得通。
沈瀝忙裡抽閑,瞥了喬幸一眼,見她滿臉糾結,淡淡說道:“不信是麼,那我們打個賭吧?”
“什麼賭?”
“沈裕知,你知道的吧。”
“知道。”
沈裕意和沈淑梅的二弟,沈氏集團旗下零售品牌的總經理。
沈瀝道:“我們就賭,半年內沈裕知會不會出事,他出事之後頂上來的是不是裴喻琛。”
喬幸看著他,說不出話。
這麼平平常常的語氣,背後是怎樣的詭譎雲湧,喬幸不會意識不到。而正在將廚餘掃進清理機的沈瀝,彷彿是置身事外的看客。
清理機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沈瀝看著眼口,按了點洗手液在掌心,流水聲被蓋住。洗完了手,兩個人走出廚房,喬幸才說道:“我才不要賭這個。”
沈瀝看了她一眼,輕笑道:“好。”
生活的軌跡,和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同,但身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喬幸的變化。還是那個伶牙俐齒的骨外科唯一的女醫生,但親和力比以前更顯自然得多,並且不會下線,隱隱要取代李硯之在病患們心目中的c位。
平時除了上班,就是寫論文趕報告,偶爾出差開會,微量的閑暇時間都被沈瀝以約會之名佔去了。他這人在某些地方霸道得要命,偏偏喬幸還找不到藉口反抗。
這次兩個人約會的地方是北方一座稍俱歷史感的城市。
約會的事,喬幸不需要任何操心的地方,甚至連行李都不需要她打理。她有時候會格外好奇,沈瀝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耐心和耐力搞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