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和人撕破臉的經驗,自身性格也無法做到這一步。心裡面有些不安,卻又不敢再激怒裴喻琛。開到一處室內攀巖館,裴喻琛停了下來。喬幸默默鬆了一口氣,這裡她來過幾次,還算熟悉。
室內攀巖的難度對裴喻琛來說並不大,也就是平時沒太多閑暇又想玩的時候消遣一下。他拉著喬幸進入室內,動作有些粗魯地讓喬幸換上攀巖裝備,自己則只穿了一雙攀巖鞋,然後拉著喬幸開始攀巖。
喬幸試圖推開他:“你瘋了嗎,護膝腰帶繩子呢!”
裴喻琛卻不聽她講什麼,伸著手腳直接攀上巖塊。巖館裡不知道有沒有工作人員,喬幸喊了幾聲,只有空蕩蕩的迴音。室內攀巖有一定的危險,但對於裴喻琛這種老手來說,輕松幾個來回都不在話下。但不管如何熟練,防護措施永遠都是需要做的。
喬幸深吸一口氣,站在下面看著裴喻琛,有些恍惚。
她一直都很瞭解裴喻琛,不喜歡拘束,自由自在到一種任性胡為的地步。但過去她從不曾指責過什麼,因為她也不喜歡拘束,並且也知道裴喻琛至少做事還有底線和尺度。所以,她只陪著,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兩個人都死了,從山上摔下來,被激流捲走。知道死的時候身邊還有愛人,多少是一件幸事吧。
但現在喬幸毫無這樣的念頭。
裴喻琛很快察覺到喬幸的沉默,停在原地,回頭俯視著她,目光憤怒又悲傷,說道:“是你說的,我摔到渾身的骨頭都碎成一塊一塊的,也能拼好了恢複完整。”
裴喻琛開始細數過往的一切,聽在喬幸耳裡,字字錐心。她忍不住打斷,聲音低沉又嘶厲:“是,我承諾過太多事了,成為你的個人醫生,想方設法哄你開心,我沒要你為我做什麼,我一直想的是能為你做什麼,可是——裴喻琛,你和你媽媽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給我,你憑什麼還來指責我?”
“那是她的意思!我根本沒打算跟周希顏結婚!”裴喻琛吼道,“可是你為什麼要跟沈瀝攪和在一起!你知道沈瀝對我做什麼了嗎?我自己的公司完了,我得去沈氏集團,我只能選擇跟周希顏結婚了!沈瀝那個雜種,心黑得很——”
“夠了。”喬幸冷冷地打斷,“我不在意你跟誰結婚,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她伸手就要解腰帶,裴喻琛忽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松開雙手,整個人往下墜去。喬幸抬頭,尚未看清只感覺一團東西向著自己而來,她下意識地沖過去想要拽住。
不到兩米的高度,但裴喻琛有一百多斤,再加上下墜速度,直接將喬幸帶翻在地。幸好下面就是沙坑和防護墊,喬幸只感覺下墜的力量撞在身上扯到了渾身的肌肉。
她在防護墊上睜開眼,裴喻琛近在咫尺。本來是她摟著他的,現在卻像是他摟著她一樣,很親密的距離,喬幸甚是感受到了裴喻琛眼底的狂喜。
她伸手推,裴喻琛卻反而一把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耳邊親暱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只是做樣子,跟以前一樣,假裝自己什麼都不在乎。”
他親吻著喬幸的臉頰,往嘴唇的地方探索過去。喬幸抬臂用肘部狠狠往他的下顎骨撞去,撞得裴喻琛的牙齒咬到了舌頭,疼得往旁邊縮。喬幸順勢往另一邊滾去,快速地站了起來。
憤怒沒有盡頭,掠奪了喬幸所有的情緒。她盯著裴喻琛,眼眶發酸,咬牙大聲道:“我是假裝,一直都在裝,裝大度體貼裝溫柔耐心裝什麼都不在乎,你都知道!但你知道麼,裝著裝著,我都當真了,我早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不管不顧地將身上所有的防護工具全部扔到旁邊,拿起摔在地上的手機,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室內攀巖館。走向街道的瞬間,眼淚撲簌撲簌成行地落,喬幸一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會絕望到這種地步。
她以為沒有比十六歲更絕望的事了。
初夏的夜晚又悶又黏,喬幸止不住眼淚,幹脆穿過路邊休閑公園,在無人也無燈的角落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靜靜地等著自己哭完。剛坐下沒多久,就哭不出來了。喬幸抬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自嘲地想,對啊就是裝,裝著裝著就是真的了,你看哭都只是按秒來算的,反正沒人疼。
手機忽然響了,是沈瀝。
喬幸看著螢幕上的兩個字,感覺眼淚又快湧出來了。她沒有接,等著鈴聲自動停止。但顯然沈瀝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他在幾次無法打通之後,又發過來簡訊,讓喬幸接電話。
喬幸撇過頭,不看。
鈴聲依然鍥而不捨地響著。
喬幸只好妥協,接通了。她已經想好了怎麼搪塞不接電話的理由,但電話那頭的沈瀝卻沒有問,開口便是:“你在哪裡?”
“我在……”喬幸遲疑了一下,沈瀝立刻說道:“嗯,你不在家,在哪裡。”
她說了公園的名字,電話裡頭傳來引擎的聲音,沈瀝說道:“別掛電話,我很快就到。”
就好像喬幸是在等他一樣。
電話沒結束通話,兩個人也不說話,偶爾聽見對方溜進去的呼吸聲。喬幸覺得有點悶,他怎麼什麼都不問。偶爾傳來車鳴聲,這人越過人海越過車流,奔赴而來。喬幸放棄了掩飾,束手就擒。
沈瀝很快就到了。喬幸走到馬路上,沈瀝的車就停在路邊。路燈昏黃,沈瀝低頭看著喬幸,忽然傾身,伸手蹭了蹭喬幸的臉頰。喬幸正要躲開,沈瀝忽然道:“這裡怎麼回事?”
摔倒的時候蹭破了一點皮,又被眼淚洇濕,泛著紅。
喬幸的兩條胳膊被裴喻琛那麼砸了一下,早就脫力了。這會兒沈瀝檢查她露在外面的面板,拽住胳膊的時候察覺了異樣,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