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陳舊而神秘的色彩,不論是暗金的門廊柱,還是水磨石臺階,或者是她頭頂的白色石膏天使雕像,和那張被陰涼夜風颳得嘩然作響的黑白印刷《唐璜》宣傳海報。
它被風攫起了一角,誇張的印刷體字母“jon”從中間撕裂,割開一條黑白分明的豁隙,而那條深淵般的縫隙裡,艾斯若看見一排細小的字母所書寫的演出時間。
她揉了揉眼睛仔細又看了一次。
還是原本那個時間……三十年前。
難道這裡是三十年前的哥譚?
一群蝙蝠梟叫著從不遠處低垂的房簷下飛起,如同一大片隨風的烏黑落葉,又彙聚成一朵厚重的霾雲,漸行漸遠的遮沒了迷濛的月。
“音樂劇還沒有演完……”
“是我想出來透透氣,劇院裡太悶了,你說對嗎,布魯斯?”
艾斯若聞聲驀然回頭,看見劇院的臺階上走下來一家三口,年輕優雅的父母和被他們拉在中間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抬起頭來看向他的母親,黑發藍眼,可愛非常。
“是有點悶……”他小聲道。
女士輕輕笑了起來,安慰兒子:“那就回家去吧?”
小男孩用力的點了點頭。
艾斯若看著他,幾乎僵住。
他的相貌……那麼那麼熟悉,看上去就很像六七歲的達米安,可是達米安的眼角凜然微翹,似乎高傲異常,而他卻那麼乖巧,笑起來像是風裡開了一朵小花。
“快點回家吧……”那位父親說道。
艾斯若叫了一聲:“喂!”
沒有人搭理她,那一家三口置若未聞的往前走,艾斯若連忙追上去,卻不知道怎麼的總也追不上,眼看著他們走進了犯罪巷。
她冥冥裡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兩步上前要去阻止,卻和一個渾身髒兮兮的流浪漢擦身而過,下一秒那人從衣服裡掏出一把槍,對準了剛走到巷子中間的一家三口。
艾斯若抬手,卻沒有意想之中的白光出現,她兩步上前豎掌砍向那個持槍歹徒的頸部大動脈,手掌卻毫無痕跡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
“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我們的錢財都可以給你——”
“砰!”
那枚破風的子彈像是刺破黑夜的利器,釘入女人前胸,血花在夜色裡如此鮮明,鮮明而悽厲,她滿臉愴然驚愕的倒下去,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不知怎的就散了……一顆一顆圓潤的珍珠在小巷泥濘骯髒的地面上彈跳出迷離潔白的弧線,又彷彿連綿成了雪白的光幕,或者有什麼重物敲擊水面,蕩起的巨大水花。
“瑪莎——”
這一聲呼喊未落,又是乍然一聲槍響,艾斯若抬手去擋,卻徒然無用,眼睜睜看著火花迸射的子彈穿過了她的手掌,也穿過了那個男人的胸膛。
他力道不支的向後仰下去,目光卻始終凝滯在被嚇得呆滯僵硬的小男孩身上。
“布魯斯……”
艾斯若聽見他啞聲叫道。
犯罪巷裡重歸靜寂,只剩下小男孩艱難驚恐的抽泣。
那對死去的夫婦的血染紅了地上汙濁的水窪,那一漂氤氳的血紅裡,艾斯若看見自己模糊的倒影,像是一片孤獨的傀儡。
她知道那個伏在父母屍體上驚惶而悲痛無助的是誰,可是她只能站在這裡看著,無能為力……她走過去蹲在小布魯斯身邊,想去擁抱他,可是她伸出去的手指卻只能是黑暗裡變換的光影。
又幾只蝙蝠從房簷之下飛起,倒掛在牆頭的電線上,血紅的眼珠子瞪大,像是兩盞小小的燈。
有警察趕了過來,他們將哭泣的小布魯斯拉起來,有人在焦急的命令,有人在來回踱步,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像是一串連綿的電波,尖銳的刺入艾斯若的耳膜,鑽入她的腦海,掀起數層軒然大波。
……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段回憶就很……今天接受刀片。
感謝來看文的各位小姐姐,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