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孩子有個人喜好,也有經久不滅的記憶。
史上,周懷政雖被斬首,但趙禎親政之後又為其平反。
……
劉緯絮絮叨叨的訴說著陣前事,撇去血腥之處,僅以冰涼的數字表達“兵兇戰危”。
趙禎應景似的頻頻點頭,偶爾會有無關痛癢的關心,滿是天真和懵懂。
迎陽門外是另一處天地,花枝招展,禾苗飄香,喧囂漸漸絕跡。
劉緯口風突變:“殿下可知近來宮中變故?”
趙禎紅了眼:“劉卿……我沒有……”
劉緯口風再轉:“此次西征,發役夫一百五十萬,殿下可知役夫每日給糧多少?”
趙禎含淚搖頭。
“每日給米兩升。”劉緯問,“殿下可知靈州由來?”
趙禎還是搖頭。
“漢惠帝四年置,位於賀蘭山之東、黃河之畔。水中可居曰洲,此地在河之洲,隨水上下,未嘗淪沒,故號靈洲。可耕可牧,素有塞上江南之美譽。”劉緯又問,“西征將士用命,實為社稷效死,殿下可知撫卹幾何?”
趙禎咬牙搖頭,心防半破。
“賻絹三匹,蠲其家三年。”劉緯咄咄逼人,“此次西征,用驢四十萬頭,殿下可知費用幾何?”
趙禎涕泗橫流,不言而喻。
“每一馱、每千里,給景德平錢十二緡。”劉緯又問,“今西北光復,得良田十萬頃,陛下仁慈,許民以每畝四升輸秋米。而我大宋田稅有三等,殿下可知歲輸秋米各是多少?”
趙禎哭出了聲。
“各地不盡相同,兩浙、江南多為上田、歲輸秋米一斗,中田歲輸秋米八升,下田歲輸秋米七升四合。”劉緯滔滔不絕,“宮中一切用度,皆民上貢,桑功雖不均檢……”
不僅趙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鄧文忠也跟著抹淚。
時光流逝,日漸西移。
劉緯的自問自答似乎到了盡頭:“殿下可知臣今日多少問?”
趙禎雙目微腫,喉嚨沙啞,一味搖頭。
劉緯扭頭:“文忠可知?”
鄧文忠哽咽道:“回執政,八十一問。”
趙禎哭成淚人,襟袖全是鼻涕。
劉緯仍然不肯收手:“臣惶恐,是臣不該問,還是臣問了不該問的?”
趙禎淚如雨下:“是……我……駑鈍……不堪……”
劉緯言若驚雷:“臣所問,盡是民生。而殿下為君之儲貳,一度被寇準、周懷政稱以人望所屬、寄於監國重任,怎能不懂?”
趙禎已到崩潰邊緣,又是委屈,又是無助。
劉緯趁虛而入:“殿下監國,卻不知民生,軍國大事誰來決斷?周懷政?寇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