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以一雙兩丈溝渠隔絕党項輕騎騷擾,渠底遍佈三尺尖樁,並以溝土築裡壩,引黃河水倒灌,不論敵我,越渠者必誅。
六十萬役夫,五日掘五十里橫渠兩條,又在黃河沿岸掘豎渠一條,以十餘架水車奪黃河枯水期之天時,造可功可守之地利。
於是,兩條不輸秦渠、漢渠、唐渠的引水渠抵達興州南城,宛若兩條玉帶系在西套平原頸部,又像是一雙絞索鎖住党項一族咽喉。
三面暢通的興州城士氣低落,無圍城之實,卻有困獸猶鬥之憂。
“渠多深?”
拓跋德明在南城樓上遠眺宋軍大營,腦子裡全是“人定勝天”四個字。
“一丈。”
探馬跪報。
拓跋德明看了看兩邊投石機,泛起陣陣無力感。
党項最大的投石機,於城頭拋兩十斤石,極限射程不超十三丈,也就是四十米,宋軍正在修建的繞城壕溝完美規避,倒是在弓、弩的有效射程之內,卻又穿不透緒棚、巢車、木幔等陣前防禦。
拓跋德明束手無策,惟守而已,只要宋軍不築攻城土臺,他就不打算拼命。
以興州城的糧草儲備,撐個半年絕對沒問題,屆時多旱的西套平夏會有一段明顯的雨季,黃河也會迎來汛期,利守不利攻。
更別說宋軍的後勤撐不到那個時候,而契丹正在幽州聚兵,耶律隆緒將巡新城,距白溝河僅一步之遙。
拓跋德明醒悟的太晚。
若是像拋棄老弱婦孺那樣退出洪州、龍州甚至是夏州,耶律隆緒很可能已經兵臨雄州城下。
宋軍之所以圍石州等城而不下,就是猜中了耶律隆緒的報復之心、坐山觀虎鬥之心。
晚是晚了點,耶律隆緒終究還是有所反應,並在信中承諾“十日之內,必見分曉”。
拓跋德明更恨耶律隆緒,而不是劉緯,若不是五十契丹大軍寇涼甸,宋軍不可能長驅直入!
拓跋德明心裡隱隱有種恐懼,興州之戰不會是簡簡單單的圍城之戰,但他又看不懂劉緯的套路,只能肯定一點:役夫本是攻城掠地的消耗品,卻被宋軍當成主力在用,以人和造天時地利!
是日黃昏,拓跋德明次子拓跋成遇著白衣請降。
劉緯和顏悅色的扔出兩句話。
“請西平公親來。”
“放婦孺出城就糧。”
是夜,平夏軍開始繞城掘雙渠,兩丈渠防外圍騷擾,三丈渠防城內突圍。
是夜,鏖戰不休,一寸山河一寸血。
次日,平夏軍不計糧草、物資損耗,自河南輸煤二十萬秤,在防線外築煤山四十餘座,日落即燃,徹夜通明。
晝夜界限遂破,党項輕騎再無捷徑可走,惟有衝陣硬拼,以性命搏時間、空間,日復一日。
二月初十,平夏軍以海量人力完成合圍興州的水利工程,鐵騎四出,橫掃河南,兵鋒一度直指九十里外的定州。
興州彷彿一座滄海浮島,隨時都有可能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