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有功必賞,有罪必懲,所以敷大信於域中,示無私於天下,為邦之要,何莫由斯。
食邑六千戶、實封三千戶、推忠保順翊戴亮節功臣趙德明,享我俸祿,越我邊境,殺我人民,阻我朝路,掠我蕃使,苛虐部眾,敢建宮闕,大起僭端,窮兵黷武,妄自稱帝,桀驁漸形,十惡九之,跋扈可誅。
罷西平王,為西平公,複姓拓拔,廢特進、檢校太師兼待中、持節都督夏州諸軍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國、定難軍節度、夏銀綏宥靜等州管內觀察處置押蕃落使。
德明以下,別敕處分……”
天禧四年,七月二十七日。
左領軍衛大將軍石普、入內都知韓守英、入內副都知鄧守恩、入內副都知周文質領軍三十萬出環慶路,為平夏西路軍,直逼韋州(今同心)。
鄜延路兼麟府路都部署何亮、鄜延路副都部署曹瑋、入內都知藍繼宗、內殿承製江德明領軍十萬,為平夏東路軍,逼降綏州党項嵬名部,圍銀州(米脂)。
樞密使馮拯出知延州、兼鄜延路、環慶路、麟府路緣邊經略安撫使,參知政事李迪出知秦州,參知政事錢易出知天雄軍。
八月十五日,再有詔降:立升王受益為皇太子,改名禎,大赦天下,惟十惡、劫殺、謀殺、故殺、鬥殺、盜官物、造符印官典、犯贓論如律……
是日黃昏,管勾麟府路軍馬公事高繼忠詣銀州拜見何亮,後又陪曹瑋在銀州城外巡視。
落日餘暉之下,數萬役夫揮汗如雨,所掘壕溝寬達七丈,就地夯土為牆,更像是在挖護城河,而不是構建工事。
高繼忠問:“築城圍之?”
曹瑋道:“圍點打援,閒著也是閒著。”
高繼忠壓低嗓門:“是糧草未至?”
曹瑋淡淡笑道:“他們這麼賣力,像是沒吃飽的樣子?自天禧元年起,陝西轉運司就只進不出,歲歲均以蝗旱為由充實,官倉、民倉爆滿,又以軍營、官舍為之,幸虧陝西氣候乾燥,擱在京師,恐已黴變。”
高繼忠道:“夠一百七十萬役夫吃三個月?杯水車薪!以役賑濟,確實是神來之筆,換得東南五路穩如泰山。但慈不掌兵,那位的書生氣有點重……”
曹瑋道:“三司、御史臺、內侍省正在盤點江淮發運司四地七倉,擇一千二百萬石輸鄜延路,僱民車之,折半給佣,兩年之內,陝西絕無缺糧之虞。”
高繼忠喜形於色:“此次出兵時機恰到好處,涼州已為回紇復得,黃河以北再無黨項落腳之處,鄜延路緣邊盡是圍寨,不懼党項散勇流寇,先破銀州,再鎖神堆驛,關門打狗。”
曹瑋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那位不開口,何亮不會動,藍繼忠不敢動,某人微言輕……”
“不至於吧?”高繼忠意動:“我去勸勸藍都知,他乃知兵之人。”
“不至於?”曹瑋想起朝中一年多來的變動,心神忽然有些恍惚。
那是天禧三年六月的事,劉緯全盤否決中書、樞密院、三司所擬徵役方略,改強徵為自願。
凡東南五路多丁之戶,年二十五以上、四十以下,有妻有後者,可攜鋤一、鍁一、棍一、草繩五丈、冬夏衣兩套、並三個月口糧赴陝西緣邊築城,每役一年,免兩丁徭役六年……
徭役由誰來完成?
給廂軍役錢服之。
錢從何來?
(宋以廂兵代伕役始於仁宗時期,多不給錢)
青鹽!鹽州以此命名。
群起反對,僅三司使李士衡一人持默許態度。
劉緯靠“全民皆役”打動趙恆。
此役非徭役,而是“府兵制”的變種。
宋人惡“軍”,徭役卻是非服不可。
一場萬里徭役,涉及行軍、紮營、紀律等等,也可以是一場蛻變過程,在不知不覺中參軍、退役,每十年、八年重複一次,永無兵源之憂。
“臣是一百五十萬役夫背井離鄉的始作俑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平安歸來,僅是為萬世開太平不足以彌補臣內心不安。
隋煬帝不遺子孫憂,卻忘撫當下,青史遂以惡名之,請陛下引以為戒。
而今各地廂軍日益龐大,只是勉強果腹,衣不遮體者不在少數,雖稱之為軍,能多少忠君之心?與其花錢生怨,不如順水行舟。”
趙恆點頭之後,劉緯又將役制細化。
里長領役夫,縣尉或是主薄領里長,州府判官或是司戶參軍領縣尉,每一路必須以轉運副使或是知州、通判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