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舊主錢俶審時度勢,順利入住,子孫至今仍為禮賢宅之主。
南唐舊主李煜兵敗被俘,只能屈身內城西梁門外一尋常舊宅,受盡一干貳臣欺凌。
李煜病逝之後,趙光義方降恩旨、賜其子李仲寓積珍坊第一區為宅。
李仲寓又以族大家貧為由,求任地方,遂拜郢州刺史,出外治郡。
後來,李仲寓先趙光義一年去世,內城積珍坊寸土寸金,自然容不下李氏一眾寡弱,便又遷至外城汴陽坊,與禮賢宅兩兩相望。
南唐、吳越再聚首,很可能是趙光義彌留之際的惡趣味。
因為吳越舊主和大量舊臣的存在,汴陽坊已成外城銷金窟,奢侈不弱內城,甚至連累國子監都被勾欄瓦舍層層包圍。
錢家醉生夢死的這場人生雜劇並未白演,徹底融入北宋官場之餘,還換來錢惟演涅盤重生,緩緩步入歷史前臺。
南唐李家則恰恰相反,人丁凋零,搖搖欲墜,一眾寡弱枯守官宅等死。
作為南唐李家遷入東京之後的第三代家主,李正言對此心知肚明:整座京師都在等南唐李家絕嗣。
劉緯在心底嘀咕,“百無一用是書生,李正言這是在為身後事打算?若其過世,官宅肯定會收回,女兒雖小,他也還年輕,不至於……”
“祖上尚有些書稿存世,學堂將來可願接納?”李正言尷尬笑道,“家無餘財,本想……”
“李兄莫要妄自菲薄,家書可抵萬金,怎能輕言出借?在下和惟淨法師年前應該還會見一面,屆時再說,如何?”劉緯心動了,這些都是歷史的尾巴,毫無銅臭味。
李正言離去時的步伐輕鬆不少,不管怎麼說,總算有了希望。
劉緯不敢輕信一面之詞,心急火燎的找來馬翰請教。
“忌諱?南唐李家?”馬翰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賣弄道,“破落戶而已,早就扔外城自生自滅了,誰操那個閒心?”
“不是說李後主……”劉緯吞吞吐吐,擠了擠眼角。
“根本沒那回事,以訛傳訛,真要如此,先帝怎會讓那李仲寓出外知州。”馬翰直指問題核心,“有可能是驚嚇過度,讀書人啊,就是口無遮攔,只顧當時痛快……”
“一江春水向東流?”劉緯又問。
“好像就是因為那幾句,先帝當初雖未禁其與南唐舊臣交往,他也應該有點自知自明才對,當著一幫居心叵測的小人就敢大放厥詞,結果有人連夜指證其心懷故國,先帝不可能無動於衷,敲打一番免不了,結果嚇得他一命嗚呼。”馬翰懊惱抱怨,“李家的錢,皇城司一點沒沾,以張洎為首的那幫降臣,唯恐先帝看不見忠心,使勁為難、訛詐,我們沒好意思伸手。”
“兄長是在後悔沒來得及?”劉緯語帶揶揄。
“總要留點體面,他們狗咬狗是他們的事,北人沒那麼下作。”馬翰難得偉大一回,下一句就本性畢露,“李正言應該是真窮,那麼大一家子,除了宮裡沒人敢接濟,就差去勾欄賣笑,真死絕……也是解脫。”
“那就沒什麼可忌諱的。”劉緯心中大定。
“惹人非議難免,不值得。”馬翰笑道,“你到底是想要李後主書稿,還是想把惟淨請進慈恩寺供著?”
“一半一半吧,如果將來去江南任職,那些遺老遺少多多少少應該承情,多點助力沒壞處。”劉緯心不在焉。
“比張洎還無恥,李家都這樣了。”馬翰面色一凜,言歸正傳,“還是要向宮裡報備,自李家客居京師以來,凡涉及婚配入學,均需陛下首肯,至少……先帝在位時是這樣。”
“算了。”劉緯意興闌珊,“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細胳膊細腿的,經不起折騰,看看惟淨能不能打動我。”
“那禿驢有什麼好的?你不是有其他想法在裡面吧?”馬翰啐道。
“都抱孫子的人了,還成天不著調的胡思亂想。”劉緯使勁揉了揉臉蛋,“欠石家不少,壓的人喘不過氣,睡覺都能夢見債主,本來想等慈恩寺完工,演幾齣顯聖把戲,能早點看見……”
馬翰大驚:“千萬不要,王世隆那廝向來囂張跋扈,沾點忌諱事都恨不得脫光自證清白,官家青眼有加不是沒有界限……”
劉緯兩手一攤:“所以啊,能拉惟淨入夥最好不過,人俊,清貴,見效快,京師婦孺不想一觀其風采?江南人士進京能不去緬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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