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房主事回過神,拉著張承志急挪數步,口乾舌燥道:“禮部是什麼章程?”
“主事勿怪。”張承志汗流浹背,“童子自覺蒙上親試已是天賜,再受倖進會令萬千士子寒心,欲效仿青州王曾行三元事。”
“就不怕你我寒心?”吏房主事把張承志和劉緯撂在原地,出門尋稟上官。
神童應試只受恩賜不受官身,吏房無過也是錯。
宋制,宰相與參知政事輪班知印,同升政事堂,押敕齊銜,行則並馬。
畢士安今日知印,愕然之餘,輕飄飄的來了句“發回審官院”。
吏房主事鬆了一大口氣,審官院直屬天子,政事堂無權干涉,只能在事後評其優劣。
“發回審官院”等於“當事人認為定等不公而不受”,中書吏房因此無責。
“知會一下三位相公。”畢士安因柴氏訟向敏中一事心煩意亂,在吏房主事離去時又特地囑咐,“莫要用那些慣用伎倆拿捏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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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房主事汗顏而去,得東廳默許,西廳則另有主見:“請童子明日再來”。
暗流洶湧的外朝頓時沸沸揚揚,向敏中遭訟一事不好擺在明面上討論,劉緯不受出身一事卻無任何忌諱。
百官遂將同為倖進出身的种放抬出來,跟劉緯做比較。
种放僅以終南隱士之名入仕,先授正七品左司諫、直昭文館,賜冠帶、袍笏,館于都亭驛,享官方膳食。後又賜緋衣、象笏、犀帶、銀魚及御製五言詩,並賜昭慶坊第一區宅居,加帷帳什物、銀器五百兩、錢三十萬。
劉緯則以稚嫩之齡著“三字經”,殿試表現撼動內外,堂試所作詩詞上佳,且獻方物有功,卻只得從九品出身。
如此比較,確實不公。
對於審官院、吏部流內銓、三班院這樣的磨勘衙門,百官素無好感,遂得一結論:童子拒不受官,是因為太委屈,賜錢百萬亦不能彌補。
張承志、萬德隆灰頭土臉的拉著劉緯出東華門,苦口婆心的勸導。
“這個從九品寄祿官雖不起眼,但在京官之列,無須‘薦舉改官’便能登堂入室,少去作為‘選人’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蹉跎。”萬德隆循循善誘。
“陛下對小郎君厚愛有加,賜錢百萬乃宰臣、使相之贈,萬萬不可得意忘形。”張承志敲邊鼓。
“年初,戶部員外郎、直史官曾致堯外放,任邠寧等路經略判官,並賜金紫。然其抗疏不行,非議宰臣,遂下御史獄鞫罪,後奪金紫、責授黃州團練副使。”萬德隆見劉緯不為所動,毫無節操的虛張聲勢,“小郎君執意如此,怕是會連累舉主,戴參軍也落不到好。”
“曾員外郎好可惜。”一直沉默的劉緯忽然有了談興,“童子仰慕已久,奈何緣鏘一面……”
張承志狠狠瞪了萬德隆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李沆和向敏中吃素的?
其實,曾致堯遭貶是鹹平四年靈武棄守之爭的餘波。
曾致堯同張齊賢淵源深厚,政治立場相近,主張積極防禦甚至是進攻。
最終卻是以李沆為首的消極防禦派佔上風,張齊賢黯然去相。
新晉宰臣向敏中丟擲一個令趙恆、李沆甚為心動的靖邊方案:冊封李繼遷為定難軍節度使,放棄夏州、綏州、靜州、宥州、銀州,以換取靈武苟安。再命張齊賢為涇、原、邠、寧、環、慶等州經略使,曾致堯為諸州判官,鉗制定難五州。
明知一定會擔上棄土之責,張齊賢雖受詔,卻不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