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緯心中狂喜,這一關算是過了,還真怕遇見一殿睜眼瞎,有理說不清。
“確定?”趙恆早在劉緯一口咬定楊億知情時,便有種不好預感。
“啟稟陛下,靈武西依黃河,東靠長城,兩者又在靈武正北交匯,成就一段不可逾越的屏障,南下則是塞外沃土,可耕可牧,可攻可守,自古以來,皆是兵家必……”藍繼宗後知後覺,“奴婢妄言。”
楊億忽然一陣氣血上湧,天旋地轉之際,想起自己那封靈州孤危時的奏疏:臣嘗讀舊史,見漢武北築朔方之郡……平津候所言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正今日謂也……如臣之策,祗得三兩驍將,付三萬精卒,以數縣租賦,給其用度,分守邊郡,賊遷便可計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無事矣。
楊億淚流滿面,洋洋灑灑數千字,盡屬無用功,到頭來,地形圖都無法分辨,紙上談兵的趙括亦要自愧不如。如今靈武已失,種種始料未及和道不盡的弊端,輪番拷問守成一派,失城棄土是何等惡果。
“啟稟陛下,河套地形圖自史書、地方誌出,索引在此。”劉緯從木箱裡掏出一本小冊舉過頭頂,添油加醋道,“地理位置主要參考前唐宰相李吉甫所著《元和郡縣圖志》,請陛下遣賢臣勘正其中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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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恆揮退內侍,以雙手相接,當廷啟閱:北地郡,秦置。戶六萬四千四百六十一,口二十一萬六百八十八,縣十九。馬領,直路。沮水出西,東入洛。靈武有河奇苑,又號非苑,苑謂馬牧也。水中可居曰洲,此地在河之洲,隨水高下,未嘗淪沒,故號靈洲,後改靈州。隋三年再改靈武郡,唐以回樂縣為郡治,即今日之靈武……”
“楊司諫!”
“楊司諫……”
楊億再也無法壓制灼心之痛,兩眼一黑,直挺挺前栽,好在左右眼明手快,免去血光之災。
趙恆溫言相撫:“言事無罪,楊卿無須自責,先去水廊休息。”
殿內就是一陣無聲躁動,其意不言而喻。
趙恆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眾卿同去。”
歌功頌德聲中,群臣倒趨出殿。
“啟稟陛下,童子還有疑惑請教種司諫。”劉緯緊咬种放,力求打在七寸,永絕後患。
趙恆仿若未聞,默默翻看手中書冊。
“哎唷!”一愛湊熱鬧的詞臣身心不穩。
君未退、臣先走的稀罕事,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遇見一次,倒趨屬於高難度朝儀。
“制當如何?”趙恆頭也不抬的問。
“回陛下,罰俸半年。”殿中侍御史劉益遠遠應道。
“既非常朝,又非起居,減半。”趙恆再開金口,順帶震懾腳下童子。
告身都無,遑論俸祿?
劉緯鍥而不捨:“啟稟陛下,靈武一城忠烈,多出自陝西,屍骨未寒、一路哀哭之際,地方卻毫無廉恥的造終南捷徑,以此粉飾太平,舉不忠、不義、不孝之人登堂入室,童子恥於與之為伍。”
門檻應聲使絆,三四人滾成一團,還有頂長翅帽落地。
“臣乞骸骨,懇請陛下清白以授。”种放伏地頓首,他已毫無退路,若是連累舉主,種家永無出頭之日。
“清白?”劉緯伏地撅腚,滔滔不絕,“我大宋三朝天子勵精圖治、安民興邦,種司諫何以今日方出?
終南山勢可避契丹鐵騎?
此乃不忠!
繳賦、納稅、服徵乃萬民之本份,否則養士、治軍、安民難為。
種司諫可曾有過?
此乃不義!
令慈曾言,身既隱矣,何用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