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旦則幸災樂禍:“少爺眼神好,幫我看看林先生是不是捱揍了。”
石康孫狠狠瞪了這對不靠譜的主僕一眼,“怪不得緯哥兒一定要你們跟我走。”
戴朝宗不忿:“是因為我要回國子監讀書。”
“是因為你們討人厭。”石康孫憤憤轉身咒罵,“等老子查到這禿驢底細,就一把火燒了他棲身寺院。”
“別啊。”戴朝宗連忙追了上去,“別殺人放火,可以把寺廟改成道觀或是神廟。”
“滾遠點。”石康孫啐道,“一肚子壞水,你爹將來進政事堂,你比我還像衙內。”
江水東去,渡口的紛紛擾擾並未耽擱劉緯返鄉步伐。
林憲傑前腳進門,等在宅外的牛車便緩緩啟動,除了肖小七夫婦留守,家畜都沒落下。
石磨村的老宅早就修葺一新,劉緯、劉嬌、劉慈、素娘擠在一起,王媛和改名為小蘭、小慧的峒蠻少女同住。
林憲傑這個有點礙眼的成年男子則去楊信威家借住,一早一晚同楊信威夫婦一起來回奔波。
林憲傑這才知道楊信威是仵作出身,家裡的那些個物什讓人毛骨悚然,他還是咬牙撐了下去,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勉勵自己。
劉緯受石康孫一事影響,越發覺得時不我待,一心要在明年拿下殿試,乾淨利落的走起了捷徑,毛筆字難有起色,那就先用硬筆字。
喚來兩隻白鵝,端詳大半天,拔了四根羽毛,慢慢摸索著,做鵝毛筆。
既是硬筆,貼紙書寫這道坎就邁不過去,從右到左的書寫順序變得不合時宜。
劉緯嘗試以從左到右的順序,同宋太初書信往來。
林憲傑問為什麼。
劉緯答曰:“左為尊,以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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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憲傑則道:“於禮不合。”
劉緯本就打算以林憲傑為模版,練習應對世人質疑,便開始長篇大論:“古有分封制,為何棄之不用?不合時宜也!前朝以節度使管制天下,為何今成虛職?弊病叢生也!孔子是何出身?其母野合也,難道要人人效仿?”
林憲傑怔怔難言,畢竟三者均是鐵一般的事實。
劉緯又道:“人孰無過?天子尚且容諫官恪行其職,我等怎能人云亦云?古為今用,外為中用,當取其優,應改其劣,這才是讀書人的使命。”
林憲傑不敢苟同,卻不知如何反駁。
劉緯大談讀書人使命,他總不能說“千里為官只為求財”、“貨予帝王家”、“光宗耀祖”。
大義面前,私心不堪一擊。
當然了,這只是書面上的東西,究竟如何,只有天知道。
劉緯作息習慣依舊,會在每日黃昏空出半個時辰,給劉嬌、山茶、楊正寬啟蒙。
不僅僅是字、數、理,更多的是社會常識,且寓教於樂。
慢慢的,素娘、小蘭、小慧自發加入聆聽。
林憲傑也聽得津津有味,差點忘了為何而來。
鄉親們當然不可能放過大開眼界的機會,拖家帶口,有如朝聖。
日復一日,簡單而又溫馨。
彷彿是苦盡之後,上蒼改以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