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之月,令會男女。
於斯時也,奔者不禁。
鹹平四年的三月,對於夷陵百姓來說,不只是情人節。
先是,發解試試場佛骨出世。
後來,偷挖佛骨的浚儀石家像是患了失心瘋似的,以市價大肆採買米糧絹布,挨家挨戶送溫暖。
富裕人家少送,貧苦百姓倍之。
除了州縣衙,一處都沒落下。
民間風評徹底逆轉,還有百姓大著膽子獻身投靠。
石康孫去了趟石磨村,縱馬高歌時,終於讓林憲傑窺得“石公逸事”一絲真諦。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林憲傑忽生感慨。
與其在京師卑躬屈膝的蹉跎,真不如在家半耕半讀,至少脊樑挺直、身家清白。
黃昏,負責照看劉家祖墳的楊信威遣侄進城通稟。
原來,石康孫親至劉家祖墳祭掃,禮數、祭品樣樣周到。
劉緯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是有心仕途的讀書人,都不願跟勳貴世家走的太近。
勳貴世家同樣知情知趣,不越雷池半步,榜下捉婿這樣的人間佳話輕易不敢嘗試,惟恐給人落下居心叵測的印象,要麼彼此聯姻,要麼高攀皇家,與士大夫階層基本無緣。
但石康孫的紆尊降貴。
劉緯不可能無動於衷,還是去了一趟客棧,開門見山道:“石公子拒受祖蔭是為從弟鋪路?”
石康孫儼然已以通家之好自居,“緯哥兒也看見了,我這人受不得約束,行事不著調。”
劉緯較為疏遠的指出:“石公子孝心可嘉,但恐無濟於事,石家絕不可能雙峰迭起,如今看來,石家第三代祖蔭得落在石太尉那一脈頭上石保吉時加檢校太尉)。”
石康孫怔怔不語:我知你少年天成,卻沒想到會如此直白。
劉緯語不驚人死不休:“石公守城時的豪言壯語,石公子還記得?”
石康孫下意識的應道:“城危如此,安暇中覆?事定,覆而不允,願以家財償之。”
劉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個天下,惟石公敢放此豪言,但若把邊城換成京師,又當如何?”
石康孫悚然心驚:“你……這,這……”
劉緯又道:“石公子稍安勿躁,石公子之所以失態,想必答案已在心中。石公私分官帑一事,今上貸而不問、不賞不懲,也是一種無聲之答。”
石康孫指節發青,汗如雨下,“緯哥兒既然掏心掏肺,想必已有化解之法?”
劉緯答非所問:“聽聞先帝在世時,最疼愛曹國公即趙光義八子趙元儼、歷史上有名的八賢王),因其弱冠,長幼有序,方立今上。”
石康孫滿腦子都是糊塗賬:宋太初當真與你情同父子?宮闈秘辛也敢說與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