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之中,牢頭打罵,犯人欺淩,我一怒之下殺死欺辱我的犯人,夥同其他犯人越了牢獄,便一路逃到大海之上。”
“在海上,與海盜搏鬥,和荷蘭人激戰,我僥幸立下些功勞,得到兄弟們的看重。在呂宋,遇到逃亡的明人,說服舶主帶他們回大明。和荷蘭人一戰,傅舶主陣亡,我便和一幫兄弟自立了門戶,有了自己的海船。”
“回到大明後,在鄞縣找到陷害我之人,洗脫了罪名,恢複了秀才身份。靠著出海貿易發了一筆財,便託人弄了個巡檢的官職,從此我和弟兄們也有了個身份。”
任思齊語氣平靜,說出的卻是一年來自己跌宕起伏的遭遇,這一年遭遇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只能撿主要的說給黃鳳舞聽。
“你,你恨她嗎?”黃鳳舞沒有感嘆任思齊曲折的遭遇,卻問了一個莫名的問題。
“什麼?誰?”任思齊驚訝的問道。
“你的未婚妻子啊,你被人誣陷進了監牢後,她和你退了親,你恨她嗎?”
“一開始時是恨的,非常的恨,恨他們的薄情,恨她父親趁我虛弱時的欺騙。可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心平氣和下來後,突然不恨了。其實想一想,當時我已經丟掉了功名,被判斬刑,他們和我退婚再正常不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況且那時我們還不是夫妻。”
任思齊看著漆黑空曠的海面,心中唏噓著,想起來那個曾經讓他戀戀不捨的女子,口中雖然說放下了,可他真的能放下嗎?
夜裡雖然漆黑一片,看不清對面男子的面容,可黃鳳舞本能的能感覺出他黯然的心情,心中不由得就是一軟。
“思齊兄不用難過,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以後必然會有更好的姻緣,會有真心待你的女子的。”安慰的話剛一出口,黃鳳舞就覺得不妥,臉上一陣發燙,這種話怎可由她這樣的未婚女子說出?
任思齊異樣的看了對面的女子一眼,若是往日,他肯定會順勢說出曖昧挑逗的言語。可是現下,任思齊忽然覺得對不起眼前之人,一種後悔的情緒湧上心頭。
面前的女子雖然在戰場中縱橫披靡,可又是那樣的單純!那樣的嫉惡如仇!可自己從一開始就利用了她,為了自己圖謀舟山島的野心。
是的,舟山島之所以是現在的情形,是任思齊在背後推動的結果。從在岱山立足那一天,任思齊就把目光放在舟山。用不了多久,李自成就將攻下北京,然後就是清兵入關,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岱山狹小,不足為憑,唯有拿下舟山,把它作為後方基地,才有可能一展心中宏圖。舟山島面積五百多平方公裡,足能容納數十萬百姓,足以養活上萬士兵。
黃鳳舞乘船參加剿匪,正好給任思齊施展陰謀的機會,本來打入海盜內部的宋立本並沒有在剿滅海盜後回歸,而是以海盜二當家的名義召集各島海盜,以搭救顧榮的名義聚眾數千發兵舟山。
任思齊當然明白黃鳳舞對自己的好感,可是對這份感情他卻不敢接受。背地裡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心虧啊!
可是任思齊也並不後悔,面對即將到來的民族厄運,面對滾滾而來的天下大潮,個人的感情又算得了什麼?
其實任思齊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從被退婚,遭到背叛後,他已經不再相信感情,在呂宋和麗婭也好,在日本和松浦綾子也罷,全都是逢場作戲,都是慾望在驅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