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金光瑤在世時,金家位列仙門百家之首,一時風頭無兩,而金光瑤身敗名裂之後,也虧得藍家和江家的扶持,這才沒讓金家沒落下去。
四大仙家還是四大仙家,其中的關系卻變得有點微妙了,金家和江家說是同氣連枝也說不上,只不過江澄是金淩的孃家親舅舅,護他護得跟眼珠子似的這是人盡皆知,依江澄的脾氣,他最是看不慣金家這些金玉其外的敗絮。
藍家人素來高風亮節與世無爭,不與人結怨,卻也不見與哪個仙家特別交好,偏偏這次有意無意的就在偏袒金家,讓金光瑤死後名聲一落千丈的金家不至於淪落到被萬人唾罵的地步。
有人猜測,藍家這次鼎力維護金家,大抵還是因為魏無羨。
那魏無羨曾是江家的養子,曾受江家養育之恩,更是和江厭離親如姐弟,她的孩子魏無羨能不維護?
不少人想通這其中的關系,再看看金家家主之位上坐著的金小宗主,除了年齡太小,論出身論能力他坐這位子也是名正言順的,換成金家其他人,怕是更坐不穩了。
還有人諷刺道,那金小宗主也是伶俐的,和藍家的小輩們交情甚好,一起夜獵一起遊歷,籠絡人心這方面做的不比他那八面玲瓏的小叔叔差。
金淩不愛去揣測別人怎麼想,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他自小就承受得夠多了,多了麻木了,自然就不會太在意了。
金鱗臺上,他還是住在芳菲殿裡,裡面的擺設換了一些他自己喜愛的,其他的還是和金光瑤生前一樣。
華麗的羅帳,還有經久不消的那股熟悉的香味,略帶甜膩,不是他喜愛的薰香,但是聞著這薰香,他會想起待他親切溫柔的小叔叔。
他想,這人啊,一雙手總想抓住很多很多的東西,當站得很高俯視一切的時候,卻發現,失去的遠比得到的更多。
他小叔叔這一生,有太多的不甘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他費盡心思,到最後卻依然什麼都得不到。
“我不想要太多的東西,我只想要一點點,捧在手心裡就好……”
他閑暇之餘坐在金鱗臺的臺階上看那片金星雪浪,因為用了術法的緣故,金鱗臺的金星雪浪是一年四季常開不敗的。
金家喜好奢華是出了名的,每每宴席都是八方來客,燈火通明一整晚,那歌舞歡笑也是不間斷的。
而到金淩執掌金鱗臺,那些陋習都沒有了,他年齡不大,不愛那些個杯中之物,不愛那些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更不愛和人虛與委蛇。
他走過空蕩的大殿,他走過清冷的臺階,他身邊有很多人,但是他還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他會在芳菲殿裡,坐在床上想外出夜獵時發生的事情,他渴望展翅,卻不得不收攏翅膀把自己蜷縮在金色的華麗鳥籠中。
術法修煉得再好本事再強,這有什麼用,他是金宗主,那些斬妖除魔為家族增添功績的夜獵也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了。
有時候,氣不過他會像以前一樣摔東西,然後更氣藍思追他們不來找自己,如果他們來了,他就可以不管不顧的跟著他們去夜獵了。
蘭陵是他金家的地方,很多訊息他都是知曉的,比如,一月前藍思追和藍景儀他們外出夜獵路過了蘭陵。
但是,他們並沒有來金鱗臺。
金淩想起來就更生氣了,說是尋空了就來找他,這都來蘭陵了,不僅不來找他,還平白和蘭陵某個世家女子扯上不清不白的關系。
那事傳得挺廣的,芳菲殿的侍女一邊為他梳頭,一邊把道聽途說的趣聞兒講給他聽,當是逗悶兒。
“那藍氏小雙璧也是一對兒芝蘭玉樹的仙家公子,那容貌是萬裡挑一的好,品性更是出眾,聽聞那白家小姐女扮男裝外出遊玩,碰到了為非作歹的地痞,那藍家公子見了便出手相救了,那白小姐先前還是羞憤交加恨不得以死相逼才好,這突然被兩個嫡仙一般的公子相救,自然就是芳心暗許了,纏著人回白府答謝救命之恩,其實呀,那是想以身報恩呢!”
金淩聽著聽著,突然道:“白小姐以身相許的是哪位?”
侍女菡萏眨眨眼,抿著嘴唇笑,調笑道:“哪位公子更俊就是哪位唄!”
“你不是說藍家兩位小公子都很俊嘛?”
“……那、那選哪位公子也是該人家白小姐頭疼去了,不關奴婢的事兒。”
金淩笑得很開心,菡萏也笑,手腳麻利的給他束好頭發,然後扣上精巧的發冠。
銅鏡裡頭的少年笑靨如花,雖然稚嫩,但是那又淩厲又美豔的風姿已經初見端倪了。
金淩穿戴好之後,原地轉了一個圈兒,惹得菡萏忍不住直笑。
等送早膳過來後,她發現小公子臉上的笑就一直沒停過,連粥都多喝了半碗。
菡萏知道他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少年心性,那心腸軟得不得了,對下人平常也沒句重話,更不用說刁難和責罰了。
她見一直悶悶不樂的金淩今日很是開心,估摸著是提起那兩位藍氏公子的緣故,她順著金淩的意,道:“公子,外頭都傳那兩位小公子姑蘇名門出身一派大家風範,將來也必是獨當一面的仙家楷模之士,你和兩位小公子交情好,你和奴婢說說,兩位小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金淩想了一下,唇邊不自覺笑出了甜甜的梨渦,道:“那兩個人嘛,一個溫柔點,一個要活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