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就按蘇姑娘說的辦。”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丫鬟們哆嗦了一下身子,趕忙起身,去拆那些冰絲綢。
“見過陛下。”
蘇皖直著身子,倒是一點要行禮的意思也沒有。
邢淩風身穿白色帝服,帝服上用金線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巨龍,腰間的白色腰帶上用銀絲繡著雙生冰蓮。一雙丹鳳眼裡毫無笑意,但是他的嘴角卻微微勾起。
“蘇姑娘應當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可是現在有求於人的人是陛下,不是嗎?”蘇皖反問道,眉間都是輕松之意。
“蘇譽還在我的手上,你就一點都不關心你父親的安危?”邢淩風微微皺眉。
“擔心有用嗎?若是我擔心就可以讓陛下將我父親放出去,我現在就可以在陛下面前痛哭一場。”蘇皖說著,臉上諷刺之意更甚。
“你對朕似乎很不滿?”
“不滿,怎麼會呢?陛下可是想要我的心頭血啊,單單一個不滿,也未免太過輕巧了。”
蘇皖轉身,看著紫宸殿裡的擺置。每一件物什,都精緻無比。
蘇皖拿起一隻花瓶,手一鬆,花瓶落地,清脆的碎裂聲驟響。
“蘇姑娘這是把氣撒在這些沒有血肉的東西上嗎?那可是解不了什麼氣的。”邢淩風語氣中已有怒氣。
蘇皖依舊背對著他,目光垂到花瓶上,“我不過是想要告訴陛下,有些事,就像這只碎掉的花瓶一樣。就算你再次親手將它粘合起來,裂痕也無法消失。
陛下努力將這裡恢複成二十年前的模樣。可是事實是,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新的。在陛下心中,穆奚最喜歡冰絲綢。可是離開這裡後的穆奚,最厭惡的便是這些。以前的穆奚最喜歡在海邊戲水,可是現在的穆奚最愛的卻是待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品茶賞花。
陛下心中的穆奚,只是活在過去的穆奚。而現在被冰封住的穆奚,卻是我記憶中的娘親。那個穆奚對邢淩風這個人,無愛,亦無恨。”
無愛,亦無恨,只是陌路人。
邢淩風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半晌,似乎想到了另一層。
“蘇姑娘確實聰明。如此拐彎抹角的話,不過是想讓朕放棄用你的心頭血去救你的母親罷了。看來,你對你母親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放棄,我怎麼會讓你放棄呢?”蘇皖轉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如果陛下下不了手,我也會親自動手,將自己的心頭血喂給娘親喝。到時候,娘親醒來,便會看到她的女兒滿身是血的躺在她旁邊。她的丈夫,在牢中受著折辱。就連她的侄子,也被關在這偌大的宮殿裡,想出不能出。
到時候,這座純白的宮殿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牢籠。只是不知道,這牢裡的未亡人對陛下究竟是恨,還是心灰意冷呢?”
蘇皖眼神冰冷,看著邢淩風,厭惡之意不掩。
邢淩風徹底發怒,“滿口胡言。”
邢淩風甩袖往殿外走去,蘇皖亦不罷休。
“邢淩風,你不要忘了,二十年前逼著穆奚接受聖女之位,逼著穆奚離開的那個人,是你。”
寒風吹進殿中,邢淩風的腳步一頓,終是不發一言,匆忙離開。
那背影倒是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蘇皖瞧著,只覺得心中解氣。
之南沒想到蘇皖會突然說出這些話,“姑娘,你當真要……”
“我說過不會,就不會。”
其實,蘇皖動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