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臨窗聽到,捧起書蓋著臉,生怕屋裡老爹看到他一臉忍不住的笑意,心中暗道:“都說我們家兄弟們是人才,可什麼是人才?我們家小十這樣的,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十娘抑鬱,難道小十也是穿來的老鄉?才四歲的娃啊,怎麼可以長的歪成這樣子?這都誰教的?
抑鬱著抑鬱著,也叫她靈機一動,攜了小十妹的手,踱入堂屋,進了書房的門,朝著曾不疑福了福身:“爹,我看書時遇著些不懂的題,想問問五哥哥,又怕在這裡打擾了您和四哥九弟還有覺兒看書,請五哥隨我去後屋解惑,可好?”
曾不疑此時寫著文章,正是下筆如神,欲一氣呵成之時,哪有心情理會,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雖知老爹看不到,曾五郎也輯了一輯,穩步退了出去,待拉著一大一小兩個妹妹進了後院,五郎才一把抱了小十,叭唧在她的小粉臉上親了一口:“小十妹,說,想要什麼?只要哥哥有的,都給你。”
小十嫌棄的擦了擦臉,吐了幾個字:“娘說,男女有別,以後五哥哥還當自重。”
這回換作了八娘爆笑。
小十娘嘆了口氣:“唉,家風不古,八姐姐也當注重風範。”
八娘和五郎皆無語望天,呈四十五度明媚憂傷的姿勢,這娃,她當真四歲麼?
入了屋,八娘問五郎討了點花生糖,把十娘放到地上,給了她糖,便隨她自己玩去了。
五郎這才吊兒郎當的倚到床架上:“尋我何事?”
“隨便聊聊唄,五哥,你說,我如果真想開個食鋪,有多大可行性?”
五郎道:“你還真有這心思?要說,你的手藝,開個食鋪,自是沒問題,但經商之事,並非你想的那般簡單,咱們大哥也不是無才之人,但他行商在外,你可見他賺回多少銀錢?並非你有手藝,就成的。何況,我們家現在的情況,也不大可能……”
五郎把情況一分析,和八娘自己想的也差不多,無非就是家中無人幫襯,父母也不會同意八娘自己拋頭露面,去街上開個食鋪。
“五哥哥說的我都想過,做生意我倒不怕,可你說的問題,就真沒有解決辦法了?五哥哥,你幫我好好想想,我們家現在真需要錢,到了秋時,你和大哥二哥還有四哥哥,必定要去京城趕考的,算上盤纏,還有你們在京中到來年春時的開銷,一個至少也要五六十兩,四人便需二百多兩,我就算再賣幾張圖樣,只怕也將將夠而已。這兩年,六姐姐和七姐姐眼看著也都要出嫁,若是沒點陪嫁,她們去婆家生活,豈不艱難?何況,我們家也當想辦子再買些田產,這才是立家固家之本,這幾樣,哪樣不需要銀錢?我們為人子女,便該當為父母分解重擔才是。別看爹爹每日以文章為重,家中情形,他又何嘗不清楚?從前都是靠著大哥二哥,妹妹覺得,我們雖小,也當擔起自己的那份責任才是,五哥哥,你覺得呢?”
五郎翹著二郎腿,一手不停的輕釦著床板,想了半刻才道:“你想自己開食肆,現在肯定行不通,不過與人合夥,倒並非沒有可能。只是這人選……”
五郎平日在臨川州學裡讀書,並不在家中,然元旦新春時,卻在家中足待了近一個月,因此八娘知道他在外交遊甚廣,為此沒少挨爹和二哥的罵。自家兄弟的人品,八娘是信得過的,因此並不相信五郎交往的那些所謂朋友,三教九流的,卻挑不出個可用之人。找他,只要能說動他,就能想出辦法來。
八娘一雙靈惠的眼,瞬時便亮如晶星:“五哥哥你一定有人選。”
五郎彈了一下她的頭,笑道:“你倒是信我,成,我給你想辦法。”
“五哥哥,這人選妹妹別的沒有要求,只二點,一是頭腦要靈活,懂得生意之道,二是於金錢上頭,既要小氣,又不貪婪。”
五郎皺眉奇道:“小氣?人家都恨不得與大方的人交往,你卻要選個小氣之人,這是為何?”
為何?
“五哥哥,小食肆乃是小本經營,投入不高,產出自然也有限,若遇上那滿手裡撒錢的,還賺什麼錢?倒貼也不定呢。我所謂小氣,可不是讓你真給我找個一心鑽進錢眼裡的,那不是自尋麻煩麼?而是要找個知道量力而出的人。”
五郎正色道:“你說的有道理。這是自然,本為著賺錢才行的事,我難道會讓自家人損失不成?”
又把自己的朋友過了一遍,突然想到那個愛穿一身大紅綢衫自命風流的傢伙,不禁失聲而笑。這傢伙倒是合適的很,這小子錢財上頭,倒是可信,只是……
再看看八娘那一顆小豆牙的細黃樣子,五郎搖頭,狠拍了自己的頭一巴掌。亂想什麼呢?
話已說完,八娘想著娘和大嫂還在廚房裡忙著包粽子,便尋了正蹲在後院西廂窗前那辛夷樹下吃著花生糖,拿了草葉,逗著螞蟻的十娘:“小十妹,我們去廚房裡看娘和嫂嫂包粽子去可好?”
小十娘丟了草葉,把種中僅有的一點糖塞進嘴中,拍手歡呼著:“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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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嘴裡塞滿了糖,那“好呀好呀”四字,怎麼聽,都象是“烏鴉烏鴉”。
五郎跟著去了前院老爹的書房裡繼續用功,八娘領著小十去了廚房裡。她不會包粽子,自然也幫不上什麼忙,看了看餡料,有蜜棗的,有桂花糖的,也有鹹肉的,想著晚上就可以吃到又清新,又軟糯的新鮮粽子,心滿意足的欲拉小十回後院。
小十卻不願意,好在她於朱氏面前,一向乖順的很,朱氏便道:“你自己玩去吧,十妹就留這裡。”又對小十道,“十妹乖呀,不要調皮。”
小十點頭:“嗯,十娘最乖。”
這丫頭,才這麼鬼點兒大,就知道看碟子下菜了。八娘嘰咕了一下,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