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娘想著自己,見這小丫頭雖衣著平寒,卻靈動狡慧,顯然這姐妹二人,意是這個小丫頭是個作主的,倒是對八娘生出些惜才之意來,雖然明知自己著了她的道,也不氣惱,只吟吟看著八娘笑,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八娘被她看的發毛,知道自己的那點小算盤算是被人看穿了,只好朝著武三娘坦然一笑。
武三娘見她也不說話,沉呤了一下,方道:“既是小娘子有心想把這四張圖樣也賣給我,我便也不還價了,雖這四張上繪著的款式,比剛我買下的那張還好些,可你也別跟我抬價,就照二十貫一張,你覺得如何?”
八娘見她如此爽快,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搖頭笑道:“武家姐姐是個爽快人,我也不好佔姐姐的便宜,不如這樣可好?四張五十貫,也算我感謝武家姐姐的賞識,這些首飾,你按圖打造出來,有不清楚的,我還可再為你畫上詳圖,成品後若是放在鋪中賣的好,回頭我再為姐姐畫幾張。若是不好,只當姐姐吃了一虧吧。”
武三娘心道這丫頭倒不是個貪心的,更是另眼相看,又有心賣她個好,便道:“既然小娘子這般說,我便佔個便宜,盛你這份人情,六十貫,加上你剛才的那二十貫,一共八十貫,也湊個吉利數字,小娘子也不必推辭,就這麼定了。”
說完,便叫邊上的陸娘子:“再去給這位小娘去取六十貫交子來。”
待那陸娘子去取錢的工夫,武三娘才問:“說了半天,還不知道兩位小娘子高姓呢。若是兩位不嫌棄,不如坐下喝杯茶再走。”
七娘因被被人識破這點小計謀,正慚愧著,見問忙回道:“奴家姓曾,在家行七,這位是我的八妹妹,住在南城。”
姓曾?住地南城?武三娘一邊拉了兩人坐下,一邊問:“可是那′秋雨名家′的曾家?”
“正是。”
武三娘看著八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道:“難怪難怪,也只有曾家這樣的詩禮名家,才能生出八娘子這樣小小年紀便蘭心慧質,才氣卓然的姑娘來。”
八娘接過武三娘遞過來的茶盅,聞言忙謙道:“我不過是喜歡畫些畫兒,從前與祖母去過一次臨川,見過幾家世家姑娘們的穿戴,所以自己亂想著畫了幾張畫而已,當不得姐姐的誇獎。”
武三姐也不辯解,其實她誇的,倒並非是她畫的這幾副精美的首飾圖樣,而是這小丫頭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已深諳生意之道,心思靈轉,若不是自己常與人打交道,見慣了世面,只怕也識不破她的這點小計謀呢。
待那陸娘子取了六十貫交子來,交由七娘收好,兩人便起身告辭。
武三孃親送了兩人出門:“兩位小娘子日後若是閒著無事,可來鋪子或是去城東的武家尋我玩去。”
“等有空,必定去尋三娘子。”七娘笑道。又互道了再見,才攜了八孃的手,揣著一顆喜的快要飛了的心,端著步子,往家裡趕去。
見兩人行的遠了,武三娘回到鋪裡,陸娘子奇道:“三娘對這兩丫頭可真是熱情,剛隱隱聽你說什麼′秋雨名家′,難道這曾家很有名?”
陸娘子是外地人,原在武家分鋪裡做事,她和離之後,帶著孩子過活,常受前夫滋擾,因她工作出色,為免前夫拖累,武三娘才把她招到南豐縣自家的主鋪裡管事。
聽了她的問,武三娘正色道:“陸娘子雖是外地人,難道竟沒聽過′秋雨名家′曾家?按說,這曾家,別說在我們南豐城,就是整個建昌軍,甚至整個大宋國,提起來,只怕不知道的人也不多。”
陸娘子奇道:“奴家還真是未曾聽說過,不過奴家原就是個內宅婦人,不知道也不稀奇,三娘子倒與奴家說說呢。”
武三娘一笑,今日本就無事,又加上得了五張絕美圖樣,心中高興,索性招了店夥計過來招呼生意,拉著陸娘子進了雅間裡,烹了香茗,與陸娘子細細道來。
還是太宗年間,曾家已逝的祖父曾正臣任尚書戶部郎中,一日伴太宗皇帝身側於上書房中議事,稟報去歲一年的財政收入,太宗皇帝因內帑充盈,極是高興,便顯擺國庫裡連穿錢的繩子都黴爛了,言下一副欣欣然的樣子,誰知曾正臣卻對曰:“一夜秋風雨,萬地遍黃金,聖上之財,未及江南一夜秋雨之為富也。”
太宗皇帝不解,問及原由。
時值江南大旱,江南夏收時便幾乎顆粒不收,雖宋國江南極是富庶,經此旱澇也幾近民不聊生,一直到了秋季,依舊乾旱少雨,若是秋時雨水充沛,多少農民將免了背井離鄉的苦楚。
太宗皇帝聽了曾正臣的解說,念他心繫民生,極是感嘆,滿庫銀錢,倒卻實不如一場大雨,更能叫百姓富足了,便賜了曾正臣“秋雨名家”這四個大字,從此後,曾家便被稱為“秋雨名家”一直傳到今時。
曾家人提起,無不深感驕傲。
其實,便沒有太宗皇帝手書親賜的這四個字,曾家在南豐城,亦是一方世儒名家,據說,曾家祖上,乃是孔子的門生曾參,曾家在士林中極負盛譽,一直被士人譽為聖裔,只不過曾家自己謙遜低調,輕易不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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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曾參後裔這種沒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曾家滿門,個個飽讀詩書,歷代後人文名卓然於世,卻是無可否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