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善哪會聽不出其含義來,羞得滿面通紅,在花嬤嬤嚴肅洞察一切的眸光下,滾到喉間的話也不自覺地嚥了下去。
如晴聽了後,忽然樂了起來。
如果說如真出嫁那天,米府來了諸多顯要貴客令米敬瀾開懷得意不已,那麼,知義受傅老將軍賞識,那更令他無比興奮。覺得他此生再無憾事,兒女都這般爭氣。若日後他的另外四個兒女也這般爭氣的話,那麼他就算睡著都會笑醒的。
如真的喜事過去不久,一直在山西大同任三軍總制的傅老將軍,也向知義拋來了橄欖枝,派了中軍校蔚親自送了一封信,信上提到知義前些日子寫給他的制敵良策很管用,成功擊退了蒙古兵的數次搶掠,並還主動出擊了幾回,小有斬獲,至今山西與蒙古邊界區域還算太平,老百姓趁此時機收穫了許多成熟莊稼,今年是個豐收的大好年,若不是知義那及時的制敵良策,說不定老百姓在蒙古兵的侵擾下,連莊稼都收不成了,這還多虧了知義的制敵妙米。深感知義頗通對敵之策,遂破例讓知義以十四年歲之幼齡參軍,並免了一般的升授規則,直接跟隨左右,任其親兵。
三軍總制傅老將軍的親兵,雖無品秩,地位卻也高於普通士兵,並遠離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若有機會立功,將有極大升遷空間。而知義十四歲還未及弱冠的年紀,能有這番待遇,也有傅老將軍的一番惜才之意。米敬瀾把信仔細看了裡外三遍,捋了鬍鬚,不注地得意大笑。
然後,知義即日便起程,前往山西大同,開始了他未來的功名奮鬥之路。
估計如真高嫁,知禮考了功名,知義也既將飛黃騰達,如善知廉兄妹倆受了刺激吧,這些日子更加刻苦用功學習。在胡夫子的課堂上,有問必答,道理深刻艱澀。而每日下午也是從不間斷的練琴,琴藝越發精進,更難能可貴的是從來不碰繡品的如善,居然也能有模有樣地繡出美麗的花來。這可把日日勤練苦學的如晴打擊慘了。忽然沒了奮鬥目標,人家如善那麼優秀,她再是努力,也是枉然呀。
老太太恨恨痛罵了她一頓,“枉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這個時候卻那麼糊塗,我老婆子活了大把的歲數,可從來沒聽說過,能詩全賦的會沾那些俗務。你就甭操那個心了吧。”
如晴被罵得焉皮焉皮的,夏林家的看不下去,偷偷告訴了她一個秘密,“姑娘打起精神吧,等二少爺離了府,姑娘的日子就好過了。”夏林家的指的是米敬瀾最近也越發看如晴不順眼了,字總是寫不好,繡花也繡得越發不如前了。
如晴不明就裡,這與知義二哥離府有什麼關係呀?
夏林家的左右張望一眼,這下壓低了聲音道,“聽聞再過不久,靖王世子還會來咱們府裡,聽說要與咱們二少爺一併奔赴山西大同。”
如晴仍是糊塗,但在夏林家恨鐵不成鋼地眼神下,總算明白了其中的懊妙來。
其實,李驍雖說要與知義一併前往山西大同,也不過在米府呆了半把個時辰而已。是以,如善她那勤學苦練的十八般武藝,並未派上用場。甚至李驍什麼時候來米府,什麼時候離去,都不甚清楚。等她總算聽說此事後,人家李驍早已離開米府,住進了在齊州城的別苑,如善再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拋頭露面殺到人家別苑大獻殷勤吧?
想著大好機會就這樣白白流失,聽聞,如晴可是接連摔壞了好些茶具,張姨娘心疼得直掉眼淚,又忍無可忍斥責瞭如善一通這近年來,張氏的日子越發不如前了,不是米敬瀾苛待她,而是當家主母李氏太過較真,及米敬瀾開始向清官邁進,再也不像前些年那般,摔壞多少瓷器可以立馬補回來。
張氏在米府的日子,絕對算得上好的,只是離以往奢華日子確實一去不復返,所以心生怨懟。而這邊,在老太太的操持下,如晴的生活水平卻大大提高,
知情有了自己單獨的院子,屋子是寬大了許多,但這樣一來,她身邊的下人便捉襟見肘了,李氏派過去的丫頭一時還不適應新的環境,老太太又作主,從莊子裡撥了幾個丫頭進府服侍如晴。朱姨娘也把身邊的二等丫頭銀兒撥給了她。
這樣一來,如晴身邊除了胡媽媽申媽媽兩個婆子、沉香,玲瓏兩個大丫頭外,還有菊清,玉琴,銀兒,另外還有四個粗役丫頭,如晴分別命名為桃紅,綠柳,藍茵,青巒。這統共加起來,足足十一個下人了。
如晴覺得,十一個下人服侍已經嚴重超編了,想她在現代時,啥事都要自己動手,在這古代,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確實是舒服,但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嚴重退化到弱智並生活自理能力為零的地步。
趙一曼的兒子寧兒那麼出名,是因為他有個偉大的革命母親。可是,大家有所不知的是,這個革命英雄的後代,卻是個超級生活弱智。國家政府非常優待革命後代的,花大把的錢把這位英雄後代養育成人後,安排了優閒卻又輕鬆的工作,但後來才發現,這位英雄後代,其生活自理能力卻是為零。想著趙一曼女士為革命的犧牲,政府又請了保姆侍候他,可最終結果呢?可憐咱們的趙一曼烈士,她那寶貝獨子,在政府的優待下,卻只活到五十來歲,並一生未娶上妻子。若她地下有知,肯定會氣得跳起來,說不定當初在牢房裡就應該把他掐死的,以免丟人現眼,壞她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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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提了出來,老太太盯了她半晌,活像見了怪物似的。如晴怪不好意思的,喏喏地道:“奶奶,咱們米府也就那麼些家底,爹爹一個人撐著諾大的家,也確實辛苦的,孫女不能分憂解勞,但這能省的就省點吧,就留下沉香玲瓏她們二人就得了,其餘的,奶奶還是作主把她們都遣回去吧。”如晴還有另一個憂心的想法,她每月就二兩月銀,掙外快的機會少之又少,這下人多了,這打賞也是個問題,總不能讓她把所有的月例銀子都拿去打賞下人吧?這也太虧了。完全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表現,她才不幹。
如晴這種以勞動換金錢的想法卻糟到老太太的大大白眼。老太太是個以金錢換勞動的人物,她把如晴拉到身前,苦口婆心地給她講解了一番道理:“你知道大家閨秀是怎麼得來的嗎?那不是憑空喊的,而是尊養出來的。怎麼尊養呢?就是讓下人貼心服侍,先養身,再養性,後養情,天長日久的,大家閨秀的貴氣便是這樣養成的。懂了嗎?”
如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呀,但,那不是要花很多錢嘛?值得嗎?
老太太無語問蒼天,覺得她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哦,不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夏林家的見老太太臉色發黑似乎又要動怒,連忙把如晴拉到一旁,以她十足的耐性給如晴細細地講了來,
“姑娘在閨閣時,一般都要放足夠的下人服侍,一來為了尊養,二來也是為了讓姑娘學著管理奴僕。姑娘可別小看了這些下人,管好了,姑娘自是事半功倍,高枕無憂,如虎添翼,若是管理不好,輕則勞心破財,事事煩心。重則連累家主,永不翻身。再來,若連身邊的下人都管理不好,那日後嫁進婆家,那還了得?如娘可聽明白了?”
若夏林家般的這翻解釋如晴還不明白的話,估計她自己也得掊牆了。
如晴總算明白為何小小的四品官兒的姑娘身邊都要放那麼多下人的真正原因了,佩服老太太的深謀遠慮來,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過著她“奴僕成群”的舒服日子了。
只是,在那麼多下人服侍下,如晴卻受不了了,恢頭土臉地跑到老太太跟前,哭夾著臉道:“奶奶,這些丫頭一個個架子比我還拿得高,這可怎麼辦?”
老太太似乎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眉毛都不抬地道:“你身為主子,卻拿不出主子的款兒來,這能怪誰?怪我老婆子麼?”
如晴滯住,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喏喏地解釋,“不是我不想擺出主子的威嚴,除了沉香和玲瓏能聽我的外,其他的都不服我管束,菊清和思琴是太太那過來的,再來另外幾丫頭”
老太太放下茶盅,望著如晴。
如晴咬著唇,她忽然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了,她只是在鍛鍊她呀。
米府各個主子都知道,知義極受柱國將軍的賞識,又與靖王世子交好,相信日後前途亦不可限量。在知義起程那一日,兄弟姐妹們都一至送到米府大門外。
這次的送別場面如晴並未參與,因為她早在頭一天晚上便把禮物送了出去,是以,今天她狠狠地睡了一大覺起來,然後,玲瓏便為如晴無聊的閨閣生涯裡提供了一劑強心合脾性的八卦新聞。
知義確乃米府一絕,在米府大門外那感人至深的離別場景裡,居然仍是板著一張棺材臉,把知廉如善及李氏三人的情深意重當驢肝肺了。
甚至更絕的是,連親生老子米敬瀾的一番父愛叮囑及殷殷送出的一沓銀票也給拒絕了,更別說李氏等人送出的禮物,全被當成拒絕了不說,還反被教育了一通。
“我此去山西,是為著建功立業,可不是為著遊山玩水,這些沒用的玩意帶在身邊也是累贅。”
“咱們什麼底兒我還不清楚麼?犯得著為著這些虛名鋪張浪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