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馬古巷,一排排自建民房毫無規劃,暴雨過後的土渣路泛出黑色的淤泥,逼仄的窄道東拐西繞恍如駛入某個怪物骯髒汙穢的腸道,曲裡拐彎的最終停靠在那棟自建樓的門口,和另外一輛停置的計程車並排停下。
夏囡囡推開車門走下來,又掏出鑰匙開啟另一輛計程車門,抬腳坐在駕駛座的位置裡。
照單支付計程車費,陳朝下車往自建樓裡走去。
搭乘的計程車響了聲喇叭,算是再對同事打招呼,可惜,他同事性情冷漠,穩穩當當的坐在被刻意加高的駕駛位上,兩條小短腿踩在加墊厚的油門上,並沒有理會外面的喇叭聲。
這輛計程車內部是經過“改裝”的,明顯是為“小學生”量身定做的,她把纏繞絲線的手杖插在門邊留孔的凹槽裡。
吊掛的布偶腦袋“絲溜溜”的收縮著,詭異的貼在車門上,瓶蓋兒睜開浸潤著可樂黑汁兒纏繞的線條眼,一圈圈幽幽的轉動著。
三歲半的瓶蓋兒正對這個世界充滿著好奇!
之於夏囡囡,她專注的打量著著計程車內熟悉的模樣,黑白分明的冷眼裡若有所思。
得不到回應的計程車自討沒趣,車尾屁股被土渣路顛簸著,孤零零地開走。
陳朝搬著箱子走出來,開啟車後箱放進去,來回上下樓沒兩趟就把所有的東西都裝車。
想了想他又跑回313把固定在牆壁上斷茬子的擺鐘卸下來,另外還有他鐘愛的水果刀和大菜刀都打包帶走。
最後,陳朝還把防盜門上掛著的生鏽的門牌摘掉一併帶走。
畢竟,在這個破出租屋裡也住了好一段時間了,臨了該離開了,竟還有一絲的感傷咧,取走門牌號當個留念也好。
作家是一種多愁善感的生物,懸疑作家也跳不出這個生物圈。
整個過程,房東大媽就站在樓梯拐角,不遠不近的默默看著,也不搭把手幫忙,也不吭聲,就像是一具臃腫的蠟像目送“瘟神”離開。
“沒事的時候我會抽空回來看看的!”
下樓的時候,陳朝撂下一句溫情脈脈的告別,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房東大媽臉上的死皮剎那間僵住。
計程車啟動離開!
坐在車裡前座,餘光瞥著夏囡囡離合掛擋,倒車調頭轉向,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絲滑流暢。
是個熟練的老司機!
加高的座椅上夏囡囡的尺寸宛如縮了一圈似的,視覺上有一種不太好評判的效果,就是不知道,路上如果碰到眼睛比較尖銳的交警,會不會把車給攔下來。
土渣路泥濘坑窪,濺起的淤水滾過輪胎,計程車平穩的駛離上路。
車上的氣氛逐漸陷入安靜,瓶蓋兒好不容易將絞纏的絲線解開,腦袋安穩的回落在脖子上,然後就悄悄的擰開車窗,整個身體膠水似的黏在窗戶上,大約是人生第1次享受兜風的感覺。
從外面看就像是車窗上黏了塊裝飾的布偶,正常人也不會輕易腦補詭異的情節,陳朝也就沒有制止。
順著窗縫灌入的風,拍打在雨衣上,是安靜的車內唯一的聲響。
一路無話!
所幸也沒有出現被交警攔截的狗血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