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致遠和夏梔在這蘇格蘭多蘭小鎮的“老馬農家樂”坐了下來,點了兩份“馬氏秘製哈吉斯”,開胃的鮭魚沙拉和作為點心的足球派。夏梔點了蘇格蘭的生命之水威士忌,不是很貴的那種,陳致遠要開車不能喝所以點了沒什麼特色的橙汁。
“你為什麼來蘇格蘭?”等菜上桌的時候,陳致遠隨口問夏梔。
“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夏梔重複,“我不是很有目標的人。”
“連明天去哪裡、今晚吃什麼都沒什麼目標?”陳致遠想起來大半個小時之前自己問夏梔晚上吃什麼,她說“看看我們能遇到什麼”。
“非要說的話,我也不是沒有目標,只是我的目標太準確,太固定,而且無論如何都會實現,實在沒有什麼好追求的。而且一旦實現,”夏梔說到這裡,煙燻鮭魚沙拉被剛才遇到的蘇格蘭小姑娘端上桌。
陳致遠用公叉給夏梔的盤子里加了點沙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照理說他是不習慣給剛認識半天的人分餐的,尤其還是異性。但是對於夏梔,他感到自己的動作自然。
“謝謝。”夏梔微微點一下頭,繼續說:“......而且一旦實現,我的餘生都會被它纏上,幾乎沒有脫身的可能性,就像被綁在馬車裡的人,馬知道往哪裡走,我不知道。”
“那真糟糕。”
“是的。我可以想象,但是我儘量不去想。我不想體驗那種我的後半生將一直體驗的事。我只想趁著目標還沒實現的時候,也就是現在,去體驗這樣過一天少一天的無目標生活。”
煙燻的鮭魚有一種鹹味,是魚肉的味道還是鹽?
夏梔把一塊魚肉叉在叉子上,舉在空中左右轉動,用眼睛挑著魚肉的紋理:“哎你看,這裡的紋路好漂亮。”還把魚肉靠近陳致遠:“你看。”
陳致遠確實是去看魚肉的,但是卻被夏梔春衫的袖口露出的一節白生生的手腕抓住了眼睛。這不能怪他,畢竟“我的眼睛和我是獨立的三個個體,我要尊重它們的審美觀”。
實在要怪,那便怪夏梔長得實在好看罷。
“確實,像雲霧一樣,穿行在喀斯特地貌的山嶺間。”陳致遠的發言模模糊糊,不知道確切是在指什麼。
“真敷衍。”夏梔的手收回去,把魚肉一口塞進嘴裡,嚥下去才說:“無論是什麼紋路都可以說是雲霧吧?但是看在喀斯特地貌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生氣了。”
“你們的哈吉斯。”這次來上菜的不是蘇格蘭小姑娘,剛才陳致遠看到她又去外面等著眼生的車打廣告了。這次來的是個穿著紅白方格蘇格蘭獵裙的帥哥,劍眉星目,身長九尺,眉宇間一股英氣。
“謝謝你。”陳致遠表示謝意。
“不用謝,快嚐嚐我家的秘製哈吉斯,加了來自東方的神秘香料,這可是隻有我家人知道的秘密武器。”帥哥把兩盤盆)哈吉斯放在桌上,菜量相當可觀。
夏梔聽到“來自東方的神秘香料”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麼了?”陳致遠問。
“沒什麼,只是我聞出來了他們說的香料是什麼。”
“聞出來?你嗅覺這麼靈?”
“靈?沒有。”夏梔搖頭,“還好吧,不過這味道很重,誰都能聞出來的吧?”
陳致遠把鼻子湊到盤子裡,差一點就要戳進去:“我好像沒有聞到。”
“可能我從小聞藥味,比較敏感吧。”夏梔大概解釋了一下,“不過確實應該加了不少。”
“不少什麼?不會是......”陳致遠想起一些餐廳會在菜里加罌粟)製品。
“不是那些。”夏梔說,“沒什麼不能加的東西,你嚐嚐就知道了。”
陳致遠嚐了一口,表情豐富多彩起來。
“王守義老人家的生意做得......”陳致遠感受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屬實是好,都賣到這裡來了......”
所謂“秘製香料”,原來就是十三香。
這味道,還真讓陳致遠沉默。他真有快一年沒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