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鹿見了那顆腦袋之後更加不敢報仇了,月陵覺得自己的弟弟太過懦弱,忍不住把他罵了一頓。
大戰在即,弟弟完全沒有複仇的覺悟,當哥哥的簡直要氣死!
這次吵架以月鹿哭著跑了出來為結束。韓澈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因此月鹿現在特別黏他。
只是韓澈覺得這小孩當著自己哥哥的面兒對自己這麼好怕是會因此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低聲勸他是給月陵拿點吃的,但月鹿還在記仇階段,根本不願意搭理他哥哥。
他甚至與韓澈更為親暱,一口一個“韓哥哥”。
韓澈心裡一陣絕望,很擔心被月陵打死。
不過他沒有弟弟,自己做弟弟時被兄長們百般排擠,現在有人願意把自己當哥哥,他也樂得撿個弟弟。況且月鹿還生得可愛,如果月陵真的不願意要這個弟弟,韓澈其實是願意領走月鹿的……
但人家哥哥畢竟沒說話,韓澈也不敢吭聲。
動員大會結束後,大家酒足飯飽,躺在地上看星星。
月鹿沒有喝酒,他離開篝火邊,去樹下找自己的仙鹿。
“明天我們就要出去啦,”他對白鹿道,“到了外面會有更好吃的草,到時候我定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這孩子獨自和白鹿聊了很久,晚些時候尚木喊了他一嗓子,讓他趕緊回去睡。
“義父叫我了,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月鹿摸了摸白鹿的脖子,而後跑向了自己的義父。
他堅持要和韓澈睡,尚木是死活不答應,後來韓澈見他們僵持不下就從了月鹿,讓他義父也別折騰了。
不就是陪這孩子睡一晚嘛,韓澈不信他真的能把自己踢散架。
月鹿如願把韓澈拉進了自己住處,而後認認真真把床鋪好,請他躺下,又堅持把自己的繡花枕頭讓給他了,自己則是枕著疊起來的衣物。
韓澈躺下後,閉上眼睛道:“睡啦。”
月鹿因為要離開這裡而興奮得睡不著,他用手捏起韓澈一根白發,猛地幫他一揪。
“嘶……”
韓澈瞬間睜眼,他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頭,皺眉道:“別扯別扯,要被你扯禿了。”
月鹿翻了個身,撐著腦袋側躺著看著他道:“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裡了,我好開心。”
“嗯。”韓澈道,“出去後我帶你逛街,帶你吃好吃的,還可以給你做新衣裳。”
月鹿道:“那你可以帶我去見見你的夫君,還有你的師父嗎?還有你那個很摳的朋友,還有那個會寫詩的爺爺。”
“可以,都可以。”韓澈道,“你就放心睡吧,免得明天沒力氣趕路。”
月鹿眨眨眼,兀自說道:“義父和哥哥商量過了,說是把我送到他妻子那裡去,讓我跟著他妻子學醫。”
“他找到他妻子了?這麼快?”韓澈有些吃驚。
“嗯。”月鹿道,“他說就在南江碰到了。他要我不要擔心,說一定會讓我過上平靜的生活,我之前沒有想過學醫術,現在覺得義父的提議也很好。等我學成了,可以幫人看病救命……這樣我就可以償還父親犯下的罪孽了吧。”
韓澈微微一愣:“你知道你父親做過的事?”
“沒見過,但聽說過。”月鹿的聲音有些低落,“哥哥向我贊揚過父親,我卻不知那些罪惡的事情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我沒有辦法為父親感到驕傲……我,我有時候做夢,會夢到很多鬼抓我,對我喊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特別可怕……我想那一定是被父親殺死的人的冤魂吧。”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我一定也不想做大魔頭的孩子,但是……我沒得選。從前我沒有機會償還,以後按照義父指引的方向走,應該也還是能還一些的吧。”
“傻小鹿,”韓澈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你沒必要把你父親犯下的罪惡硬抗在自己身上,如你所說,你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他做的事情是和你無關的。你也不必為了償還罪孽而活。你就像咱義父說的那樣,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就好了。”
“父債子償啊……”月鹿道,“哥哥肯定是不會還的,所以只能我來還了……”
他看了看韓澈,好奇道:“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韓哥哥?”
“我父親是——”韓澈差點說出他父親是王爺,又想起了尚木的話,連忙把那個詞吞回了肚子裡,轉而含糊不清道,“我父親他,他是個厲害的人,忠君愛國,英勇無畏,武功高強,是我這一生最為敬佩之人。”
“哇。”月鹿羨慕道,“你肯定為他感到驕傲吧?”
“嗯。”韓澈心心甘情願地承認了,反正這話又不會傳到他爹耳邊,“雖然他很嚴肅,但……我是真心敬佩他,為能做他的兒子很感到很幸運。”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一直想成為讓他驕傲的孩子,但是……好像從小到大一直在惹他生氣,給他添麻煩。唉……”
“不要嘆氣啊,”月鹿摸了摸韓澈的頭,鼓勵道,“我們都還有機會!”
韓澈心裡微微一動,隨即笑了笑:“嗯,我們都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