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公子道:“他自幼受病痛折磨,痛苦不堪,曾揹著他的父親多次尋死。我知道他本打算成了親了卻心願後就不管不顧地結束一切。卻不曾想到,他竟然為了一個只認識不到七日的人而茍延殘喘至今。”
白夢君道:“或許,這就是情吧。”
“情嗎?”酒公子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你從崖底生還,又白手起家創辦了玄一閣,如今招攬各路江湖人,企圖控制他們。這分明是在完成影叔的計劃。莫非,你也是因為‘情’?”
“這是‘恨’。”白夢君道,“夢君早對那人沒了感情,現在有的,只是恨。還請公子日後莫要再拿夢君開玩笑了。”
“好,好。”酒公子雖然答應了,但他那輕浮的態度給人一種並未放在心上的感覺。白夢君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也並未在意。
酒公子低頭看著手上的木頭,看了半天沒看出那是個什麼鬼東西。於是問:“這是……?”
白夢君看了一眼道:“玄女的夫君。”
酒公子險些噴出了口中含著的茶水,他手中那一節木頭被雕得歪歪扭扭,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樣。
或許這就是“情”吧,他想。
他不禁贊嘆某人還真的有才,竟能將自己的夫君雕琢成這副模樣,也不知道他的夫君看見了會是何種表情,相信那也是很精彩的畫面。
只是,那個男人似乎憑空消失了。
不過他並不關心那個男人的去向,遂直接把那節木頭丟進了煮著水的火爐裡,讓它燒成灰。
而後他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樣東西——一個撥浪鼓。
他輕輕搖了兩下,撥浪鼓立刻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還玩兒這個嗎?”他問。
“不,”白夢君道,“那是七月玩的,還望公子手下留情。”
“小七月?”酒公子道,“我見過了,是個可愛的丫頭。”
他把撥浪鼓放下,用曖昧的眼神看著白夢君道:“那是誰的孩子?”
白夢君道:“自然是玄女的孩子。”
酒公子失笑:“你和他生的嗎?”
白夢君低著頭,用平穩的語氣重複那一句話:“七月是玄女的孩子。”
酒公子手撐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傾盯著白夢君,又問:“是你和他生的嗎?”
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壓將白夢君籠罩,她感覺胸口一陣沉悶,令她有些緩不過氣來。
但她依舊沒有改口,第三次重複:“那是玄女的孩子。”
酒公子退回去,端起茶杯輕描淡寫道:“那我便讓人把七月殺了。”
白夢君道:“那我只好向七月的外公求助。”
酒公子又被她逗笑,瞬間散了所有戾色,樂不可支道:“他還不知道自己做了外公吧。哈哈,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喝了一口茶,又開始稱贊面前這個毀了容顏的女人。“我已知曉你的用意,你這一手算盤打得不錯。既然你有此奇思妙想,我便成全你。”
白夢君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夢君此舉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公子。玄女的病拖不了多少時日,一年兩年,她能為了心中所愛勉力支撐,但時間久了身體必然支撐不住,倒是若是傳出神隕的訊息,必定會在信徒中産生動蕩。若是在她倒下之前,在眾人見證下舉辦傳承儀式,讓她把玄羽鈴傳給她的女兒天女,這樣就能減少動蕩,維護社稷安穩。”
“好。”酒公子輕輕拍手,“你竟然能考慮到如此久遠的事情實屬不易。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白夢君自桌上拿起七月的撥浪鼓,低聲道:“夢君不為名利,只為向那個人證明——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
她輕輕一搖撥浪鼓——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