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容雪川笑看兒子。
容洺叫道:“父親還是不要吃了,陛下養的蛇……有毒!”
“噓!”他母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容雪川失笑,不以為然,繼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其他人則是極為沉默,小心翼翼吃著家中做的飯菜,不敢多望蛇肉一眼。
容雪川明明與家人坐在一起,卻感覺吃的是兩桌飯菜。
不一會兒蛇肉沒了一半,烈酒少了半壺,他吃得出了頭熱汗,突然笑道:“果然只有韓澈敢陪為父一起吃這蛇肉。他要是在就好啦……”
容洺聽著心中不快,夾了一塊蛇肉,賭氣道:“哼,我也敢吃。”
“啪”的一聲,容雪川打掉了他夾的那塊肉,沉聲道:“這不是你們能吃的。”
隨後他端起酒杯,起身離席。
容澤道:“父親,您去哪裡?”
容雪川道:“文思泉湧,我去寫詩。”
醉酒的父親搖搖晃晃去了書房,點燃一盞昏燈,蘸墨提筆。那筆尖懸於紙上,卻是久久沒有落下。
他的手臂在發抖。
可能是殺魔頭的時候傷得太重,也可能是白天打兒子的時候過於用力。
總之此時痛得厲害,作不了詩。
良久之後他將昏燈吹滅,扭頭向窗外看去。只見外頭天地浩大,月涼如水。
到月涼如水之時,那私奔的兩人已經逃去甚遠。疲奔半日,韓澈漸漸支撐不住。幸好他們的馬跑得快,韓澈對逃跑又頗有經驗。趁著追兵還沒跟上來,兩人找了客棧休息,趁機喝了交杯酒。
韓澈心裡高興,拿了一疊銀票出來宴請客棧裡所有人吃酒,還讓店小二給他找了賣藝的來吹拉彈唱,恭賀他二人新婚。他行事高調,放蕩不羈,而薛蠻亦是個瀟灑之人,未曾表現出半點惶恐羞怯之態,反倒是比他還要放鬆自如。
酒足飯飽之後,韓澈被薛蠻背進房裡。
韓澈趴在薛蠻背上困頓地問:“要洞房嗎?”
“你這樣子還有力氣?”薛蠻將軟綿綿的人放在床榻上,脫了他破破爛爛的外衣,將他塞進了被窩裡。
韓澈本就疲憊不堪,此時十分感激他的體諒。
薛蠻給他蓋好被褥,又解了他的發帶,散了他的發束,讓他躺得舒服些。手指撫過韓澈的長發時,他忍不住道:“你年紀輕輕,為何有這麼多白發?”
“染的。”韓澈閉著眼睛說,“這是楓都最近盛行的樣式,你沒見過麼?”
“沒有。”薛蠻笑道,“我只念著我的小世子了,沒留意別人。”
韓澈笑了,他抬手抓了抓薛蠻的卷發,認真道:“回頭給你也染一個。嗯……給你染紅色吧。楓葉的顏色。”
“好。”薛蠻道,“今日奔波一天,讓你受累了。你安心休息吧,追兵來了我擋著。”
他拿了刀,坐到窗邊的榻上,開了窗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又時不時回頭看韓澈一眼。
韓澈抓緊時間休息,不久沉沉睡去。
他睡得並不安穩,幾乎可以說是噩夢連連,一會兒夢見父親嚴肅的面孔,一會兒夢見兄長厭惡的表情。還夢見掉進皇帝的水池,被下面的水蛇纏住了腳,拖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