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了緊揹著女人的左臂,緩緩的道:“我想,這個石牢該不會只有一道通路,他們必有繞過前面三處兇物的秘道,他們應該不會像我這樣直闖進來……”
老酒鬼點點頭,古怪的道:“那麼,這些灰孫子就快來了!……”
孟血汙斑駁的臉上平板而冷酷,他低沉的道:“不錯,就快來了。”
他們靜靜的站在石門之外,目光四處搜尋著周遭的壁頂,石牆,期待著任何一個地方會忽然裂開一道缺口,會有一些手執魔棒的惡漢蜂擁而出,他們都在想著一場血戰,一場近距離的,不易閃躲的血戰。
於是——
一陣隱約的,沉悶的軋軋之聲遠遠傳來,似在上面,又像在地底,很緩慢宛如一個帶著齒輪的野獸在吃力喘息。
他忽然笑了,他咧開嘴,輕輕的,卻盈溢著強烈的殺機:“老哥,假如此戰之後,我們尚能生還,我將與你計算一下在此戰中我活宰了他們多少人!”
老酒鬼深思的望著他,艱辛的道:“公子,你的狠,我早就領教過了,這是我不及你的地方之一。”
孟笑了笑,道:“他們用蝙蝠生吸你的鮮血時,你曾否後悔過對他們太過慈悲?老哥,這裡的人都不是人,他們只是頂著一張人皮的厲害兇鬼。”
牛人激動的叫了一聲,道:“恩公,我跟著你和這些王八蛋拼了!”
他贊許的點點頭,道:“好,他們將會獲得加倍的代價,他們沒有機會以一命,頂替一命,你,穩著幹,咱們活著的可能性比他們更來得大!”
在孟的背後,藍的聲音幽渺得似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般的響起,輕細得只有項真一個人聽得見:“軻……”
他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頭,表示聽到了,藍的語聲帶著深沉的傷感,但是,卻異常的平靜:“弟,我們還有希望?”
他考慮了一下,輕輕的道:“我們盡力,鶯,你知道,我們五個人沒有一個是完好無傷的……”
她忽然哽咽一聲,他忙道:“親,——”
那悠遠而悽惻的話聲抽噎著道:“弟,不論如何,我想,我該有句話告訴你,這句話,或者你早已知道;我們彼此藏在心中已有好久……我!我自知不配,但……但是,我仍然,仍然要告訴你……”
他激靈靈的一哆嗦,他顫抖著,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他咬著牙,悲痛的呻吟著:“鶯……”
君她俯在他的耳旁邊,他可以覺出那一陣陣急促的,卻是溫暖的呼吸,還有那冰涼的淚水:“我……我愛你……”
他的嘴唇蒼白得嚇人,慢慢的,他點頭,就是這麼句話,這句話,他們彼此蘊藏在心裡,那些孤燈相對的漫長的夜晚,那些春花秋雨的綺麗時光,那些美好,寂寞歡愉,卻又無告的日子,含蓄得多麼愚蠢,保留得多麼可悲?又何嘗,為了一點什麼呢?現在,終於說出來了,說得那麼爽脆,說得那麼坦誠,早該說出來的,那些詛咒的沉默……以後,假如有以後這三個字該可以咀嚼多長久啊……
摔摔頭,他閉著眼,語聲堅定得似泰山的矗立:“鶯鴿,我也是,而且,很早即是……”
她感激的哭泣起來,她將臉孔深深埋在他的胸窩裡,他身上一股酸臭的汗味與濃厚的血腥味所融合起來的氣息是如此強烈和刺鼻,但在她來說,卻又是這般的溫馨與甜蜜;縱使這溫馨將短暫,這甜蜜會太憂傷,但是,總也有了,那麼一滴點也就大多了,人活著,不是總在追尋這便是花費了終生也難得覓求的到一滴點麼?
老酒鬼強撐著身子,這位硬漢覺得鼻腔有些發澀,他忍住了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故意笑道:“好一對同命鴛鴦,只是,你們早就該比翼雙飛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