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一會,夫人又一一問了他的家世、出身等等,末了,她頷首道:“你這孩子還不錯,就是舉目無親有點兒太悽涼,我相信你該是可靠可信的男人……”
頓了頓,她微帶傷感的道:“城主今年六十二歲,我也滿五十了,我倆口子這大半生來只得鶯兒一個獨生女兒,我們把她交給你,望你善待於她,她從小嬌縱慣了,遇事無不百依百順,日後她便是使些小性子,也盼你看在我兩個老人家的面上莫與她計較,不一定似我夫妻這般供著,只要你不欺悔她,我夫妻倆也就心安了……”
藍鶯鴿撲倒她母親懷裡,低泣著叫:“娘……”
夫人眼圈一紅,摟著女兒,淚珠兒也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孟軻垂下目光,低沉而有力地道:“夫人,如果令媛果能與在下成為夫婦,在下誓將以生命衛她護她,這一點夫人可以放心。”
拭去淚水,夫人拍著女兒,望看孟軻,表情有一種顯著的滿足和欣慰,在這一剎間,她的心胸裡像是一下子充滿了太多幸福的感覺,宛如她已享受到了這個半子的供奉,看到了成群外孫兒的嬌憨,聽到了丈夫開懷的大笑……
良久……
她站了起來,手拉看女兒低低說道:“我們回藍樓去。”
藍鶯鴿嬌羞地點頭,夫人又轉過頭來朝著孟軻道:“還有你。”
藍鶯鴿妙目稍一瞟孟軻,扶著母親姍姍行出,孟軻緩步跟行於後,方才,他宛似做了一場大夢,只是這夢境卻太過曲折與難測……
藍樓上。
倚著一排精巧的朱欄,而朱欄圍在一個不大的平臺上,孟軻目光深沉地凝注遠天浮雲,如今正是落暮,紫花海有如綿絮,那麼層層卷卷的簇擁看,重疊著一團團的,晚霞便帶著些兒黯紫色彩蒙上一絲絲的悵惘與迷茫。
這真有些奇妙,孟軻呆呆的回憶著,就在昨天以前,堰塞海的這一幹人尚是他的強仇大敵,就一夜的功夫,冤家竟變成了親家,不管這種轉變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形下所鑄成,不管自已願不願意,但卻已幾乎成為事實了,到現在,他還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藍鶯鴿,他只明白,在化解了一場幹戈之後,他已不再憎嫌她,討厭她,但愛呢?談到愛,卻似乎仍然差上那麼一些,尤其是,他自從勉強允諾了這件婚事之後,心中老是纏繞看一股愧疚的感覺,這感覺是那麼根深蒂固,那麼牢不可移,他曉得,這是因為炎姬而起,不可否認的,他愛炎姬,且已表明心跡,炎姬也向他勇敢表示了她自己的情感,還應該已成定局了,但突然發生的這件事,卻好生令人困擾,令人尷尬,又令人無奈,他決不會辜負炎姬,可是,又待如何去向她解釋呢?
藍鶯鴿是個美麗而嬌蠻的女孩子,又有喧赫的家世為背景,無論那一方面來說,自己也是一個魔界草莽男兒,但她獨獨在那種特異的情形之下看上自己,若是光憑外在的容貌與風範來解釋,這未免太過浮淺,但這總歸是已經成為事實的存在,想來想去,只能說是一個“緣”字了……不知在多少萬年或多少千年之前,那段絲線,就已係在他們彼此的手時上,這,或是邱位元捉弄,或者,真是緣份早已前生註定。
輕地,一個嬌弱聲音在喚他:“想什麼呢?”
孟軻如夢初醒,側過臉來,唔,是藍鶯鴿,她仍舊是一襲紗霧似的淡藍衣裙,雲鬢高挽,一隻金鳳釵斜插發間,兩串珠墜在耳下輕輕搖幌,襯得她的容顏越發美豔絕倫,清麗無雙,好一個人間仙子,出水芙蓉!
籲了口氣,他低沉的道:“你真美。”
帶著羞澀的一笑,藍鶯鴿微微垂下頭項,低細的道:“怕比不上你那另一位。”
有些窘迫的搓手,他苦笑道:“那有,你們是同樣的清秀嫻慧,只是我太粗俗了。”
抬起頭來,藍鶯鴿睜著一雙秋水也似的雙瞳凝注著他,好一陣,她幽幽的,卻又略顯激動地道:“為何如此說?你是最好,最真,這一生,除了你,我不會再看上第二個人,雖然我們相識的日子並不太長。”
頓了頓她又道:“人與人相處,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發生情感,但是,也可能只須一剎那,便會一見情鐘。”
摸摸臉頷首,孟軻道:“我同意你的見解,我也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