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歌忽覺自己喘不上氣了。似乎雪凝成冰,冰封住他五感。他摔在地,手扶著喉嚨,卻什麼都吸不進,什麼都呼不出。
家丁被嚇到:“誒,你沒事吧?”
他欲伸手幫他順氣,卻被顧子清一揮袖隔開。無形的靈力向前一推,將幾人掀到遠處。
程舟:“怎麼了?”
子琀還未回話,顧朝歌突然笑了。
一聲、兩聲。
他松開手,跪坐於地。笑聲先是斷斷續續,繼而接連不斷。雪粘在袍角,粘在袖口,粘在他散落的發。顧朝歌大笑,一刻不停地笑,他笑得周身顫慄,笑得青筋凸起。
他一面笑,一面抓住一把雪,然而白雪入手,終究虛化。
什麼都沒能留下。
誰都沒能留下。
風微起,夾雜於颯颯冷風間。顧子清有所察覺,面露喜色。
風聲漸緊,長風漸厲。白雲蒼狗,雪色悽迷。
天一重壓著一重,風一聲疊著一聲,雪一浪擁著一浪。鋪天蓋地,人間失色。
突然,顧朝歌嘔出口血。血染雙唇,順著下顎淌過,滴落衣襟。他仰頭望蒼穹,只見寒空寂寂,無悲無喜。
至此,劍心終成。
四周突然一變,家丁房屋悉數消失。顧子清人影一閃,散於無形。程舟剛想問子琀是否結束,卻被眼前人嚇了一跳。
綿延白雪,茫茫天地,中間站著一個人。
他長發束起,紅衣翩飛,成了這雪間的唯一亮色。
他抬眼,看向程舟,突然笑道:“你說,我是誰?”
程舟望向子琀,卻見他皺著眉,一言不發。於是程舟硬著頭皮道:“顧朝歌?”
對方笑了:“顧朝歌已經死了。”
程舟立刻補救:“你是顧清眠。”
對方又笑:“顧清眠真的活過?”
程舟啞口無言,轉而求助:“前輩,怎麼辦——哎哎哎!怎麼還打人——”
說話間,狂風大振,裹挾劍氣而來。雪花亂墜,化作利刃,浮在那人身旁。
那人笑道:“你說,我是誰?”
語落,劍破空而去,直指心尖。
程舟:“前輩!”
出乎意料,子琀沒躲。他五指一抓,白雪分道,那人居然直接被提到眼前。
心魔幻境連線著顧清眠的魂魄。而雙重劍心,魂即是劍,劍即是魂。劍魂一體,以至他能在魂魄中驅動劍氣。
不過可巧,冥玉專克魂魄。
子琀:“你是心魔殘影。”
不是心魔本體,而是心魔投下的一道影子。
那殘影嗤嗤笑了,笑聲下白雪揚起,化作萬劍壓,我是誰?”
“我是誰?”
子琀一掌將他震散。然而紅光一現,殘影又出,如跗骨之疽。
子琀指尖一抹,身後長劍齊齊折斷。他旋身一掌,殘影屈身,下腿一掃,掃起亂雪迷眼。八方長劍低垂,正對眉心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