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琀“嘖”了一聲,屈尊拍拍他,嫌棄道:“小小年紀,疑心真重。”言罷,他撇嘴,“本座年級大了,瞧不得這種皮肉折磨。”
“痛快些,要殺就殺,不殺解藥給她。”
顧清眠沉默,他茫然站著,一時間彷彿立在人世之外。但漸漸的,這屋裡似乎有幾點燭火,隱隱綽綽,但終究是亮的。
片刻後他蹲下,喂給慕雪一丸丹藥。
“本座就知道,那些人是追殺你的。引蛇出洞,金蟬脫殼,你把程舟害得不淺。”
顧清眠不答,倒是子琀撿床邊坐了,“他們是誰?”
“晚輩不知。”
“真不知?”
“真不知。”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有人追殺的?”
顧清眠閉口不言。
子琀鳳目微挑,不耐煩道:“怎麼,你也信不過本座?”
“本座可是一等一的大妖,鎮守劍冢,也犯不上效忠誰吧?”
顧清眠沉默許久,盯著慕雪,突然開口道:“這結,是南顧的習俗。”
子琀皺眉,沒反應過來:“南顧?什麼結?”
顧清眠指了指慕雪發端那一抹紅:“南顧曾經是人間一個國,那個國,以紅為尊。”
“南顧不信神佛,不求月老,信奉天命可改,姻緣人定。故而新婚之夜,丈夫會於妻子發上系一圈紅繩,寓意結發系姻緣,永世連紅線。”
“人間多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原諸國也不大看得上南顧,便也只有那一帶,會有這樣的習慣。”
“怪不得,你見了這小妖,張嘴就是夫人——”子琀驟然一頓,視線停在顧清眠身上。丹修一頭烏發如瀑,被齊整束起,發上,繫了根猩紅的天蠶絲。
子琀系的。
一萬年的玉妖,突然整張臉通紅。從額角紅到耳垂,再從耳垂紅到脖根。
“不是,本座沒有——”
本座沒有那個意思。
他噎了一下,好在顧清眠沒抬頭,看著慕雪繼續道:“扭成麻花,再結雙十,結語是與卿相守,百歲無憂。”
“慕又是南顧大姓。”他提及“慕”字,頓了片刻,繼續道,“想來慕雪的夫君,曾是南顧人。”
子琀:“你,也是南顧人?”
“曾是南顧人。”
顧清眠笑了,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現下,九州已無南顧。”
“為何?”
“為何?”顧清眠道,“因為南顧已亡。”
他起身,音色平靜薄涼:“亡在我手上。”
語落,慕雪狠狠咳了幾聲,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