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草原上什麼都缺——除了草和兔子。
在民不聊生,肚子比腦子更重要的年代裡,繁殖能力極強的野兔們,扛起了養活整個食物鏈的重任:草蛇、鷹、雕、黃鼠狼、狐狸、狼、狗,人,甚至是蒼蠅蚊子……無數的動物靠著野兔果腹,汲取這這群齧齒類動物從生到死的全部營養。
當然,並沒有某一種動物對此心懷感恩。他們反而對兔子們愈加輕視,各類捕食者們,將能否捉到一隻兔子作為衡量同類合格與否的標準。而這一標準放之大漠而皆準,從剛成年的黃鼠狼到初習馬術的少年郎,獵一隻兔子,都是他們人生中的必修課。
而兔子們對此,也並沒有什麼怨言。他們甚至不知道抗爭與拼搏——這也難怪,全天下的兔子,除了一隻有幸陪著女主人登月的前輩以外,再沒有出過任何一個代表『性』人物。兔子們自己,也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之類的機會。就算有一些靈智比較高的野兔,一生的夙願,不過是找一個和藹而富有的人類小姐做主人,能讓自己度過好吃懶做的安逸一生。
不過,總有例外。
大漠的太陽總是如此毒辣,饒是隨風滿地石『亂』走的沙塵暴,也難掩其光輝。
一隻兔子抽動著耳朵,坐立在地上,鼻頭微動,警覺的觀察著周圍。
她的耳朵除了可愛之外,還有更實用的作用。方圓五十米之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兔子的耳朵。
身旁有一些同伴在抓緊時間吃草。這個時候,正是附近的野獸們起床覓食的時間,兔子們也不例外。此處距離兔子洞有一些距離,在被長著尖牙或手臂的獵食者們發覺之前,他們需要儘快進食,在這該死的大漠之上再苟活一天。
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吹動蓬草的沙沙作響聲。負責放哨的兔子稍微安心了一點,這意味這安全。
可惜,她還是太年輕。地面上安靜,並不等於沒有危險。五十米,對於一些捕食者來說並不算太遠,比如——張弓搭箭的人。
一隻利箭裹挾著刺耳的破空聲,向放哨的兔子『射』過來。她敏銳的聽覺並沒有派上什麼用場,躲閃不及,被利箭『射』在身上,紮了個透心涼。
其餘的兔子立刻停止進食,一鬨而散,逃竄進附近的草叢裡。
而最倒黴的那隻,還沒有死。透體而過的利箭傷到了臟器,卻還不至於讓她立刻死亡。三瓣嘴兒咧開,湧著鮮血,長而結實的後腿抽搐著,想要將自己的身體翻過來逃跑,卻怎麼也做不到。鮮血和生命一起快速的流逝,她掙扎著,卻於事無補,弱小,可憐,又無助。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愛吃蘿蔔愛吃菜,蹦蹦跳跳……臥槽!你咋是灰的!”一個年輕人哼著小曲,拎著短弓,蹦蹦噠噠的走過來。他對著地上還沒死透的兔子踢了一腳,嘖嘖稱讚著:“嚯!還挺肥!可惜了,小爺殺你不是為了吃——你這肉可太腥了。”
說著,年輕人蹲下身子,拔出腰間的蒙古短刀,翻來覆去在兔子身上找著下刀的地方。
他不缺肉吃,只是快過冬了,原來的帽子有些舊,便想著弄幾張兔子皮,讓阿媽給自己做一頂新帽子。眼前這兔子就不錯,個頭大,皮也大,雖然有箭孔,但也無傷大雅。
哼著小曲,獵刀刺進了兔子的腹部,嫻熟的將『毛』皮與肌肉開始剝離。鮮血染滿了手,按著的兔子依舊沒有完全斷氣,痛苦的抽搐著,年輕人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殘忍,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
他的動作熟練快速,很快剝下一張不錯的皮。將兔皮舉起,對著陽光看了看,滿意的笑起來。
“好大的一張兔子皮呢!”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脆好聽的驚歎聲。年輕人一驚,回過頭去,卻看到一個個子不高,穿著漢人服裝的年輕少女,甜美的笑著,可愛非常。
漢家姑娘?
對於草原上的兒郎來說,嫻靜溫婉的漢家女是一種別具吸引力的異域風情。年輕人被北境大風磨礪出的黑紅『色』臉頰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話:“姑娘,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誰重要嗎?”少女俏皮的眨眨眼,看看少年的臉,又看看他手裡的兔子皮,眼裡滿是好奇:“那張皮,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少年毫不猶豫的答應道,爽快的將兔子皮遞給少女。
“哇!真的好大!”接過兔子皮端詳了一番,少女驚歎著,又看了看地上那鮮血淋漓的兔子屍體,興奮的問著:“這兔子,是你獵來的?”
自豪的挺起胸脯,還用巴掌拍了拍,少年朗聲道:“正是!”
似乎是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少女掩嘴輕笑起來。
明明知道這笑聲不是嘲笑,少年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靦腆的低下頭,卻正看見少女裙角下『露』出的一雙繡花鞋。
大漠上很少見到繡花鞋。這不僅是漢家女子獨有的女紅工藝,更代表著她們所追捧的獨特審美——三寸金蓮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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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從沒見過漢人女子的小腳,只是聽幾個打過秋風,上過漢人姑娘的大叔酒後炫耀過。有人追捧,認為真的獨具魅力;有人嗤之以鼻,覺得簡直是畸形。
而那些爭論此時全都被少年拋在腦後,此時,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雙繡花鞋,滿腦子只有三個字:真好看。
當真是四海之內皆足控。
注意到少年炙熱滾燙的眼神,少女羞澀的笑著,不僅沒有像其他漢人女子一般嚴守禮教,將腳收回來,反而踢了踢裙襬,繡花鞋晃啊晃的,俏皮的道:“好看嗎?”
“嗯!”少年忙不迭的點頭,“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