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承包的大巴車有一個特點——能省一點是一點兒,包括高速口收費站的錢。
宋九月不太清楚這輛車的規劃路線,他只知道在快到高速路收費站的時候,司機一個急轉彎,拐到了一旁的村落裡。
費這點兒油錢估計都夠過路費了。宋九月腹誹道,卻也沒什麼太大的不滿,任由司機在村莊的小巷子裡左拐右拐,他倚著座位,打算好好睡一覺。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空中似乎陰著,又或許只是單純的因為汙染嚴重,根本看不清月亮星星。車上的乘客們已經『迷』『迷』糊糊的都睡著了。得益於十個全覆蓋工程,村莊的水泥路上還有不少太陽能的小路燈,讓司機的夜間視野稍有改善,車輛行進的還算平穩。
茂圖坐在宋九月身邊,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塑膠袋,一個接一個磕著裡面的瓜子,絲毫不在意自己嗑瓜子的聲音是否擾民——這一小袋瓜子是那個老大爺送給自己的,對於齧齒類動物來說,乾果之類的東西,再討喜不該過了。
前座的中年『婦』女被茂圖嗑瓜子的聲音吵得神經衰弱,睡不著覺。她有些不高興,叉著腰站起來看向後座,正想把這討人厭的死丫頭大罵一遍,可當她對上茂圖那雙冰冷的眼睛時,卻瞬間打了個哆嗦,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只得戰戰兢兢的坐下來。
“真嚇人……”中年『婦』女喃喃自語著,這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眼神怎麼那麼嚇人?算了,出門在外,一些不方便在所難免,能忍則忍吧。
在座位上翻來覆去,坐了很久,中年『婦』女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可就在她剛入睡的時候,一記忽如其來的急剎車,驚醒了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乘客。
“砰!”
宋九月睡得本來就不是很沉,在他被急剎車驚醒的同時,清楚的聽到車頭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隨之而來的第一個反應是——車禍?!
被驚醒的乘客們,『迷』『迷』糊糊的嘟囔起來,不乏質問司機發生了什麼的聲音。可司機卻什麼都沒說,面『色』慘白,哆哆嗦嗦的看著擋風玻璃外的水泥小道。前面兒的幾個人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司機驚恐的看向身邊的售票員,卻只看到一臉懵『逼』。心裡暗罵一句,他一邊兒開啟門往車下走去,一邊在心裡抱怨著:真他媽倒黴!大半夜的,都十二點多了,還是在馬上就離開村子的地方,竟然還有人?!艹!倒黴!真倒黴!!!
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剛才在自己車前面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好像是個不太高的身影。或許是個半大小子或者老太太?說不準。
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在蕭瑟的寒風中點上一根菸,在尼古丁作用下稍微平靜了一點的司機下了車,忐忑的看向車前方,卻驚訝的發現——什麼也沒有!
幻覺?
司機吸了一口煙,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兒,甚至還有點慶幸。一定是自己太困了,其實剛才根本沒什麼,只是眼花罷了。對,一定是這樣!
售票員和一些謹慎的乘客其中就有宋九月和死死盯著他的茂圖)跟著下了車。看著一臉驚恐又變成慶幸,表情不斷變化的老公,售票員有些擔心的問道:“咋了?”
“沒咋。”司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剛才跑過去一條狗,嚇了我一跳。”
站在他的角度上,這種半真半假的謊言也無可厚非。畢竟沒有誰希望自己乘坐的車的司機剛剛撞了人——對於那些冷漠的乘客來講,有沒有死人,司機是否會受處罰,這些事請與他們無關,他們也毫不在意。但如果因為這樣那樣的意外,導致沒人給自己開車了,那可就是一件很討厭的事兒了。
聽到司機的話,宋九月皺起眉頭,心裡有些不相信。他環視一眼周圍的平房,村裡有不少人家都被這動靜驚醒,開啟了燈,一個個模糊的黑影站在窗簾後面,似乎在窺視著這邊的情況,但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開窗說話,或是開門走出來。
不管嗎?一般像這種村莊,不應該很排外,巴不得有人在村裡惹事,鄉親們好團結在一起敲上一筆嗎?
路燈的白『色』冷光照在眾人身上,在一扇扇窗戶後面的村民們的窺視下,讓人感覺好似站在聚光燈下一般。不知怎的,司機和宋九月竟不約而同的,同時打了個寒顫。
“師傅?”壓下心裡不詳的預感,宋九月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走上前,和司機說起話來:“怎麼了?”
“沒啥後生!”司機依舊強顏歡笑的掩飾著,“就一條狗,也沒撞到,沒事兒!”
半信半疑的宋九月沒有輕信,徑直走到車頭,藉著車頭燈的光芒,觀察著車殼。
果然。
“師傅!過來看看!”揮手將司機叫過來,宋九月指著車燈旁邊兒的一個凹坑:“這坑之前沒有吧?”
司機的臉再次變得煞白,笑容瞬間僵硬,『摸』著巴掌大小的凹坑,結結巴巴的說著:“好像……有吧,對,好像之前就一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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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宋九月沒說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不等開啟煙盒,那司機卻已經走過來,掏出一包煙,盛情難卻的給宋九月遞煙:“來小夥子!抽我這個!”
狐疑的接過煙,宋九月叼在嘴裡,又被那司機熱情的點上,他抽了一口,挑著眉『毛』問道:“師傅,您這是?”
“沒啥!沒啥!”司機笑著,和下午的盛氣凌人完全不同,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甚至帶了些討好:“小夥子,出門在外的都不容易。這大正月的,你是要回家呀,還是去上班兒?”
吐了個菸圈,宋九月砸吧著嘴道:“上班。”
“哎呦,你說說,這要是耽誤了你上班掙錢——”司機笑著,拉了個長音:“多麻煩呀!”
宋九月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讓自己假裝沒看見。
的確,村裡的村民了見了這件事,也沒人出來主持公道;這窮鄉僻壤的,也沒有攝像頭什麼的。只要宋九月不多事,報警或是做其他一些正義感爆棚的事,這司機就算是真的撞了人,也多半兒能逃脫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