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祖上甚至沒幾個人識字的家族能白手起家,崛起於阡陌,必然伴隨著血腥的原始積累。b數自在人心,自家祖上,絕對算不得乾淨。
宋九月想著,看著暗道兩側牆壁上,階梯上經年累月留下的血跡,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十二歲生日那天,宋九月被確認為宋家少主,第一次被父親帶到這裡,並被父親告知,以後可以自由出入。
天真的少年總對各種各樣的暗室密道有著天然的嚮往,彷彿裡面總會有著寶藏和秘密。
但宋九月不是,從小到大,他來到這裡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因為,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下面的場景就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讓他做了足足一個月的噩夢。
比如漫長階梯上留下的,頑固到讓人放棄清洗的黑『色』血漬。
比如眼下,階梯的盡頭,那一根根鋪了滿地,被啃得殘缺不全的白骨,和定期投放的新鮮血食。
暗道的底端,是一間十平米左右的密室。不大不小,因為常年不通風,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天花板上亮著七盞長明燈,呈北斗之勢——據父親說,那油燈裡點著的,都是鮫人的油脂。
宋九月捏著鼻子,艱難的找著落腳地。本就不大的房間地上,鋪著滿滿一層白骨,每一塊兒上面都有著斑駁的齒痕。
密室最裡面的牆上,釘著一條巨大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釘在一個少女的胸口。
“嘻嘻~”
房間裡回『蕩』著少女戲謔的笑聲,攝人心魄。
經歷了一瞬間的晃神,宋九月連忙穩住心神。他一直都不知道,這密室裡關著的,是一個什麼東西。哪怕用囚龍鎖鎖著,她的鬼話,都能動搖人心。
視線落在囚龍鎖的盡頭,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坐在地上,長長的黑髮散落一地,似乎有一百年沒有修剪過。清秀的臉上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甚至能隱隱看見面板下青『色』的血管。她的眼睛很大,裡面閃爍著孩子般的靈氣,和毫不掩飾的不懷好意。少女穿著不合身的巨大白袍,這些年來,這白袍似乎既是遮羞的衣物,也是她的床蓆。現在,她正詭笑著盯著宋九月,猩紅的舌頭『舔』『舔』毫無血『色』的嘴唇,一臉的饞相。
宋九月從小就覺得,這個少女想吃掉自己。起初他很恐懼,到漸漸習慣,到反感——就像現在,他皺著眉,冷著臉,出聲喝到:“別那麼看著我!沒吃飯啊?!”
他討厭像個食物似的被盯著。
“嘻嘻~”少女不以為然,歪了歪腦袋,繼續盯著宋九月,甚至『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說起吃飯,這少女的食物比較奇特——活人。
不知道這少女的本體究竟是個怎樣的怪物,宋九月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每個月,都會有一個活人被送到這裡,供這少女取食。在法制還不健全的年代,大多是死刑犯或者與宋家作對的敵人,這些年收斂了一點,但宋美人還是堅持每月都送進來一個活人。還好,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死有餘辜的人渣。
階梯上清洗不去的血跡,就是拖人時拖出來的——總有些白痴,把回憶自己一生的寶貴時間浪費在掙扎上,絲毫不理解“一切因緣生,萬般不由人。”
“你來做什麼,小少爺?”少女誇張的吐著舌頭,似乎要隔空嚐嚐宋九月的味道,“來送飯嗎?嘻嘻~”
“嘻嘻你麻痺!”宋九月罵道,他對於這個看似可愛,實則不人不鬼的東西有著本能般的厭惡。“少在那兒噁心人!”
“嘻嘻~小少爺,不可以說髒話喲~”少女嬉笑著嘲弄著宋九月,頭歪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幾乎要扭斷自己的脖子:“你忘了嗎?你答應過媽媽,要做不講髒話的乖孩子呀!”
宋九月悚然一驚:“你怎麼知道?”
就像所有的男孩兒一樣,都曾在小時候被母親告誡過不許說髒話。但那記憶已經太久遠了,宋九月也只是隱約記得一點,為什麼會被這東西拿來熟稔的玩梗?
“因為我無所不知喲~”少女的頭恢復正常,慵懶的倚在牆上。巨大白袍下的真空身體,『露』出以上修長蒼白的腿和"cuo"的雙足。很好看的一雙腿,滲著一股病態的美。
宋九月穩了穩心神,不想落入這怪物的節奏之中。他開啟揹包,用『毛』巾裹住狼雕,將小巧的雕塑拿出來,展示給少女看,傲然問道:“既然你無所不知,那你認識這東西嗎?”
“噹啷!”
少女的身形猛然前衝,穿透胸口的鎖鏈被拖動,緊緊的繃直,發出嘈雜的鐵鏈碰撞聲。她的眼中充滿渴望,像是垂涎血肉的野狼。
被她突如其來的攻勢嚇了一跳,宋九月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在白骨堆裡。待他站穩身形,卻聽到少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