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猿猴似乎有些懼怕女人,低垂下腦袋用手揪了揪頭頂的白毛,面頰上頓時飄起紅潤之色,就像一個人在為自己做的錯事感到羞愧。隨後它突然原地轉身,四肢同時用力躍出窗外,拎起掛在院門邊的木桶三兩下奔入林子裡去了。
“這猴子有名字嗎?”霍無痕繼續吃沒有吃完的芋頭。
“梅時雪。”
“啊?”霍無痕先是一臉吃驚,隨後又皺起眉頭做困惑狀。
“你會覺得很奇怪吧?這名字是我父親給它起的,是隨我們梅家的姓氏。”
“那你的名字是?”
“我叫梅婉晨。”女人笑著回答道。
霍無痕盯著她的笑顏出神,突然想起往日裡認識的那些女人們。無論是魚雪玉的嫵媚,還是女僕人小雅的羞澀,雖都各具特點,卻沒有眼前這梅婉晨骨子裡透出的溫文爾雅讓人心醉。真正能夠吸引人的並非女人的容顏和皮肉,而是靈魂透過軀殼滲透出來的人格魅力。當一個人自身的修養和習慣達到一定程度時,這種魅力便會自然而然的顯現出來。就像沐浴陽光後綻放的花朵,或許需要漫長的時間等待,但在盛放的瞬間卻無比嬌豔。
“你呢?叫什麼名字?”梅婉晨邊問邊用雪白的手指從玉米棒上取下顆粒,輕輕放入口中。
“霍無痕。”
梅婉晨也露出疑惑的目光,“好奇怪的名字,你父母為什麼給你起這樣的名字呢?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聽我大哥說,好像是我們母親生前喜歡的一句詩。”
梅婉晨輕抿了下嘴唇,隨後為了避免尷尬,露出饒有興趣的模樣追問道:“說來聽聽。”
“夢生雲起無痕,我只知道這一句。”
“原來如此,難怪你的名字聽著這麼奇怪,不過你的大哥名字就很好聽了,不管是夢生還是雲起,叫起來都很順口。”
“我有兩位哥哥,大哥叫夢生,二哥叫雲起。”
“這樣啊,對了!你怎麼會昏倒在霧林中?”
“我……”霍無痕一時語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梅婉晨見他有些為難,略帶歉意說道:“抱歉,是我問的太隨意了。”
霍無痕慌忙搖頭,“沒有,我……唉……”長嘆一聲,戰場上的回憶如同漲潮的海水般襲上心頭,面對梅婉晨這個一無所知的溫柔女人,他竟止不住那無法言說的悲傷。心中的情緒異常激動,索性便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說給梅婉晨聽。梅婉晨聽後既吃驚又興奮,原來她自小生活在這被稱作霧林的地方,對外面的世界一點都不瞭解。
“你父親為什麼會帶你來這裡生活?”霍無痕抓起一整串葡萄邊吃邊問。這葡萄和在皇都吃到的不同,充滿山林間清泉般甘甜的味道。
梅婉晨輕輕咀嚼著口中的玉米粒,“這父親也沒跟我說過,他也不想讓我知道太多,只是叮囑我在霧林生活,說外面的世界太危險,叫我不要去。”
霍無痕奇道:“那你就乖乖聽你父親的話了?”
梅婉晨雙手捧著玉米,像只小兔子般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你母親呢?”
“我從沒見過,從我記事起就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你父親……”
“已經不在了。”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或許是因為想起了已經不在的親人,室內的氣氛也變得沉重壓抑起來。
霧林是個神秘的地方,這裡的濃霧終年不散,除非常年居住此地,否則外人一旦進入只能落得個有去無回的下場。山林中毒蟲猛獸種類繁多,深谷內奇香異草遍地生根,當真是人世難求的奇境。
霍無痕傷病未愈,雖然擔心父親的安危,卻也知道自己短時間內無法離開。其實在他心中也有些個人的小心思,那就是眼前這溫雅性格的女人梅婉晨。他相信,自己是遇到了一位真正動心的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