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堆中的戰鬥異常激烈,霍義本從開始到現在連一槍都未用出,而鶴威鋼卻把長斧舞的如同旋轉的螺旋槳一般迅速,此刻已經略顯疲憊之色。
一斧揮過,刃風帶起弧形斬影將空氣切割。此時鶴威鋼的勁力已大打折扣,為了讓霍義本無法接近自己,他不知疲倦地瘋狂揮動雙刃斧,自認為佔盡優勢,但如此一來卻忘記了自己本身體能的消耗。這也許是心理作用造成的結果,人在面對比自己年長或者名望比自己高的人物時,多多少少都會顯出精神上的緊張,因此失去甚至遺忘對自己的有利部分,造成得不償失的後果。
霍義本見時機已到,迅速朝鶴威鋼的身側發起猛沖,從其揮斧的反方向逼近。九天雲蟒槍於空中刺出轟雷般的威勢,在貫穿鶴威鋼身披的護甲之後,又從其身體另一側的腋下鑽出,鮮血從鎧甲的縫隙中噴濺而出,這個宛如小山般強壯的巨漢立時跪倒在地。霍義本也不留情,一手握住槍杆,一手拔出腰間佩刀,一刀斬落,削掉了鶴威鋼半個腦袋。
父子三人血戰沙場,遠在帝國的長子霍夢生卻面臨著一個艱難抉擇。
香爐裡飄出的青煙緩緩上升,盤腿坐在矮桌前的班品仁正在批閱戰備申請書。霍夢生也盤腿坐在不遠處,室內非常安靜,就連平時不會留意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很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班品仁放下一份檔案說道:“前線剛剛傳來戰報,說你父親已經成功解了包山的圍,現在皇都軍正在修整,下一戰就要到夏仺救急。”
霍夢生低垂視線只看著地面鋪的竹蓆,目光冷若冰霜,“都是陛下聖明,義父料事如神,才讓父親能在前方得勝。”
“你太謙虛了,霍家的實力眾人皆知,那些鶴威軍不過是鄉野草寇,掀不起什麼風浪。根據前線傳回的報告,打傷你二弟的另有其人,是一夥行蹤不定的魂武。”
“他們是為鶴威效力的魂紋士吧?”
“多半是這樣,看來鶴威王早就料定陛下會派你們霍家出戰。”
“我覺得……”正當霍夢生準備說出想法時,房門被人開啟,班品仁的夫人霍翠翠手上端著茶盤走了進來,他只好暫時收聲,慌忙起身去幫忙。
“不用了夢生,這點小事不用麻煩,還是讓我來吧。”霍翠翠笑著拒絕,她今天穿著一件紫藤蘿顏色的拖地長裙,端莊華美的氣質已非當年那個山野丫頭可比。
霍夢生還是堅持接過來,恭恭敬敬放到班品仁面前的桌案上,說道:“義母跟我就不要客氣了,自從拜了義父,我便拿你們當親生父母般看待,兒子為父母做些什麼自然應當應分。”
霍翠翠道:“你這孩子總是這麼守規矩,溫文儒雅知書達理,就好像你義父年輕時候的模樣。”
霍夢生笑道:“我也聽家父提起過很多關於義父年輕時的事情,以我現在的狀態還差的太遠,光是料理千機堂的大小事務便忙得不可開交了。”
這時班品仁故意咳嗽兩聲,示意妻子自己正在談正事。霍翠翠這才對霍夢生道:“你品品這香茶,是我們自家茶莊上種的,味道絕對和外邊的不一樣。你們繼續談,晚飯就在這吃吧,省得回千機堂一個人孤孤單單。”說完便退出房間離去了。
班品仁端起茶杯飲下,問道:“剛才你想說什麼?”
霍夢生品過茶後,應道:“我覺得,皇都軍也有必要召集一些有能力的魂武,讓他們參加到剿滅鶴威的隊伍中去。畢竟一位魂紋士的力量幾乎可以比擬一個軍團的戰鬥力,陛下也不願看到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結果吧?”
班品仁放下茶杯,霍夢生立刻幫他續上。只聽他道:“夢生啊。有些事就算我不提,你也應該會想到。你這孩子從不把內心真正的想法透露,謹慎是好事,但過分謹慎反倒會成為阻礙你前進的絆腳石。身為政客,當斷則斷。”
霍夢生握著茶杯的手就停在半空一動不動,班品仁的話彷彿一道炫目的光,將他內心的陰暗處照了個通透,甚至連角落和縫隙也未能逃過一劫。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保持對坐姿態,良久之後,班品仁見霍夢生還是沒有反應,便又對他說道:“如果實在拿不定主意,不必立刻給我答案,畢竟這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換做是我也會如此,你回去慢慢考慮吧!”
霍夢生沉默著站起身來,當他轉身走到門口時,身後卻再次傳來班品仁的聲音:“夢生,我現在缺少一個真正的兒子,而不是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