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吧!”賀蘭天瓊輕笑。
微弱的火苗觸碰到孔明燈中的燈芯,騰起的熱氣將燈鼓圓,燃燒的火燭將其上的字跡,映得發亮。
賀蘭天瓊緩緩鬆手,那燈……一點點沖空中飄去。
“這所有的字,都是你寫的。”視線跟著那孔明燈飄飛,梅疏影開口說道。不是問話,而是肯定。
他適才寫下的字,雖是規規矩矩,但下筆的筆畫與天上那些……本無二至。
“嗯。”賀蘭天瓊點頭。
畫舫艙中,再度響起琵琶聲,這是一闕陌生的曲子,但聽起來……卻讓人……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空中的火光,一點一點暗了下去。有些燃料耗盡的孔明燈,已經慢慢的下垂。
火雖滅,但它點亮過的心,卻會長長久久的明下去。
梅疏影主動朝賀蘭天瓊挪了挪,那素來挺的筆直的身子,緩緩放軟,靠上了那堅實的胸膛。
胸膛下,有顆心,在有力的跳動,為她而跳動!
以我心,換你心,始知相憶深!或許……上一次,他們一同遊湖時,這顆心便在想:但願卿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還好,還好,這一份心意,她沒有辜負!
琵琶聲聲,響徹在耳畔。
梅疏影靠在賀蘭天瓊懷裡,靜靜看著那一盞一盞暗下去,已然瞧不清字跡的孔明燈。
“朝朝暮暮,相喚相呼。願今生世,長相守,作門徒。”
身後忽然傳來,這清靈熟悉的聲音。
梅疏影不由驚了一下,她猛然站直,往前挪了一小步,與賀蘭天瓊錯開一點距離,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
“靜宛受小王爺相邀,特來為故人彈一曲《鳳求凰》,譜一出《長相守》。願故人,年年歲歲,稱心如意!”
那抱著琵琶福身的人,一襲藍衣,面容娟秀,可不就是……是那慶鴻樓的靜宛姑娘?
“你……”梅疏影驚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聞聽靜宛姑娘譜了一曲新曲,名曰《長相守》,曾引得那汴都許多兒女,潸然落淚。我想著,你應該樂於一賞。所以就令人去盛情相邀靜宛姑娘,希望她能來此彈上一曲。好在,靜宛姑娘不辭辛勞,在這寒冷的季節,遠行萬裡,來了此。”
一側,一直靜靜地瞧著她的賀蘭天瓊開口,細細解釋道。
“姑娘的《長相守》,譜的甚好。”梅疏影笑了笑,鄭重福下一禮,“謝姑娘萬裡奔波,讓疏影得聞佳音。”
賀蘭天瓊這一份壽禮,足讓她五內俱皆顫慄!而靜宛這一份心,也足讓她紅了眼眶。
她同她,本不過,彈曲聽曲,賞音懂音之意,可她卻肯為她遠行萬裡。
“時時對語,一笑軒渠。他行藏,是我規模。朝朝暮暮相喚相呼。願今生世,長相守,作門徒。”梅疏影聲音清涼,輕輕念著靜宛適才出來時,所念的詩。
這詩,又何嘗不是在歌頌相知之情?
靜宛輕輕一笑:“為知己故,莫說行萬裡,縱然是走上半生,又何妨?”
“靜宛姑娘乃是性情中人,天瓊佩服!”賀蘭天瓊頷首,由衷贊道。
靜宛笑了笑,她聲音清脆,道:“小王爺謬贊。靜宛此來,原不過是想……再見故人一面。如今得見故人安好,且身旁有良人相伴,靜宛餘願已了。”
今日所收到的感動,太多太多!到此時,梅疏影能做的,只剩下……
她笑笑,鄭重道:“疏影一切皆好,姑娘不必擔憂。今日是疏影生辰,能得見故友,疏影甚是開懷。不如,同飲美酒,不醉不歸,如何?”
“好。”靜宛豪爽而應,“船上有慶鴻樓珍藏了十二年的女兒紅,我本是把它作為賀禮帶來的。不過……值此良辰,故人當前,美酒在側,不如直接揭蓋飲了,如何?”
“甚好。”梅疏影勾唇而笑。
看著她笑,賀蘭天瓊亦跟著笑了起來。
明月高懸,星子相伴,他多年博弈……總算是沒有輸!
如今……良辰佳期可期,歲月再是靜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