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猜到了。”應飛鴻也並不看她,他只是看著虛空,清冷的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那麼做。從朕娶了你的那天,閑筠她,她就已經同朕一刀兩斷,再無任何可能了。她甚至拿整個梅家威脅於朕,要朕必須護著你敬著你愛著你,不能讓你受一絲一毫的損傷。她愛你,從來都遠勝過愛朕。”
頓了一下,他道:“疏遙,終是朕錯了,既負了她,也傷了你。”
梅疏瑤眼中的淚,已經快要淌盡了。
她緩緩仰頭,悽然看著應飛鴻:“陛下,您何時知道……姐姐她是個女子的?又到底是為什麼要娶我?您明明可以,可以娶姐姐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梅疏瑤都已經知道了。應飛鴻也再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垂眼,沉聲道:“地動那日,我們兩個經歷了一番生死,她告知了朕真相,而朕……朕那日曾言,若是能活下來,就娶她為後,讓全天下為我們祝福。”
“但事後,冷靜下來之後,朕清楚的意識到,朕不能娶她,她也不能嫁朕。朕需要梅家是朕強有力的依仗,所以靖西侯只能是個男子。可朕終是擔心……她會不甘別人坐上皇後之位,而朕又,又是那麼渴望娶到她。”
“所以,朕思來想去,決定娶你。你和她生得一模一樣,娶了你,朕就可以騙自己,娶到了最想娶的人。另一方面,她疼你入骨,為了你,她也會率整個梅家忠於我。”
說到這裡,他自己嘲諷的笑了起來:“很搞笑,是不是?時時刻刻在心裡放著算計,就算面對喜歡的人,也依舊忘不了算計。”
“連老天都看不過去,要懲罰朕了,讓朕徹徹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梅疏瑤緩緩站了起來,她站的直直的,隨手拿袖子擦了把淚,她冷冰冰的道:“陛下,每個人都得為他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就算那代價無法承受,也不得不承受。”
說完,她突然揚唇一笑:“陛下,以後不要再對女人那麼溫柔了,您給不了她們愛情,也就不要偷掉她們的心了。純粹的利益關系,也沒有什麼不好。”
“疏遙?”這是應飛鴻第一次看到梅疏瑤如此模樣。
這一刻,她像極了梅疏影。
應飛鴻恍惚明白,梅家的人,骨子裡都有這種清高堅毅。而他也恍覺,在他失去了梅疏影之後,梅疏瑤,他也將失去!
“那賀蘭小王爺的後院,可是真的幹幹淨淨?”梅疏瑤清冷的問道。
應飛鴻點頭:“是。”
“他真的和您說過,看上了誰,一輩子就只能看的上那一個人?”
“是。”
聽到這回答,梅疏瑤輕輕笑了起來,這次的笑,直達眼底。
‘姐姐’苦了小半輩子,若真能和那賀蘭小王爺,結為夫妻,相守一生,也未嘗不是好事?
至少,那小王爺能給‘姐姐’一直想要的……一生一代一雙人!
她轉身往內室走,聲音冷冷的:“陛下,後宮的姐妹,都還等著您的寵幸,您可以多去瞧瞧她們。臣妾這裡,您不必再掛懷,臣妾會好起來的。如‘姐姐’所願般,好好的活著。”
在她身後,應飛鴻僵硬的轉身。
窗外的殘月,傾灑下銀色的光輝,將這富麗堂皇的皇宮潑墨地愈發清冷。
他起身,腳步深重的往外走。
月色如水,殿外光潔的石階,涼徹腳底。那涼意自腳底,一點一點上湧,直淌遍全身。
微仰頭,天上殘月低垂,似掛在宮中……最高的那處樓閣之上。
恍惚間,他想起很久前看到過的一句詩:“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從前他不識這詩中意,如今識盡,卻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