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著冰糖葫蘆的小販,從邊上走過。那一顆顆紅豔飽滿的果子,穿在一根長簽上,看起來似乎很可口。
梅疏影本只是瞥了一下,但這一瞥,就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要不要吃?”賀蘭天瓊體貼的問道。
梅疏影笑著搖搖頭:“那是小孩子吃的東西,我都這麼大了,不要了。”
“哪裡就是小孩子吃的東西了?姑娘家,都愛吃這個的。”
想起她自八歲後,就挑起梅家的重任,再無童真,更是不曾做過女兒家都做的事情,賀蘭天瓊眼泛心疼。
會做生意的小販,笑盈盈的插口:“這位公子說的對,冰糖葫蘆,多大都可以吃的嘛!那些夫人小姐們,平日瞧見,都是要吃上一串的。夫人,來一串嘗嘗鮮吧?”
再次從商販口裡聽到“夫人”二字,梅疏影仍不免臉紅。
“我家夫人面薄。”賀蘭天瓊唇角卻上揚起弧度,他道,“給我來一串。”
“哎!”小販高興的取下一串,遞給賀蘭天瓊。
“竹筱,給錢。”
吩咐完丫環,賀蘭天瓊舉著那串糖葫蘆到梅疏影面前獻寶:“疏影,嘗嘗。”
梅疏影怔怔地接過,餘光掃見那小販接了錢走開,她才紅著臉低斥道:“誰是你家夫人?”
“疏影。”賀蘭天瓊突然變得很鄭重,他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盯著她。
舉著一串冰糖葫蘆,梅疏影的表情有些呆滯:“怎,怎麼了?”
“我們把婚事定下,好不好?”賀蘭天瓊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問完,他連呼吸都不由放慢,內心忐忑不已。想要快些聽到她的回答,又怕她回答的太快,脫口而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聽到的。
梅疏影一對柳葉眉,輕輕蹙起,她斂下眼簾,陷入深思。
離開綿城那日,賀蘭天瓊就說過,他想娶她為妻,永遠唯一的妻。那時,她滿心以為自己是交易品。想著,他若真要娶她,為著家國大義,她也可以勉為其難嫁於他。
有夫婦一輩子可以相親相愛,也有夫婦一輩子相敬如賓,更也有夫婦一輩子貌合神離,互為怨偶……而她那時想,她既是交易品,那他若是娶了她,她就好好給他當一個擺設,值到死去。
可現在……她卻不那麼想了!
是戀上他的深情也好,是動心於他的情話也罷!她想,人這一生,都會遇上很多人,可緣分卻皆朝生暮死,脆弱如流水。
縱如她同應飛鴻,相識十年,動情數年,可緣斷,也不過那短短一瞬。
但與他……明明年複一年,看起來毫無交集。可細數去,他們之間的緣份,卻又如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
可她明白,這條河流是因為有了他從不放棄,傾盡全力的灌溉,才會生生不息。而她,不能永遠做那個坐享其成的人。
賀蘭天瓊的心,隨著等待時間的拉長,而一點點沉下去。他艱難的動了動嘴唇:“疏影,你若是不願,那就,就算……”
“不。”聲音淡淡,梅疏影面容沉靜,很是堅定。
她微仰頭瞧著他,笑得很溫柔:“三月是個好時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說到這裡,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曉得的,我從小是作為男子長大的,所以,我可能並不能為你宜其室家。不過我們倆個可以組一個家,我們自己的小家。”
賀蘭天瓊的心,在這短短一刻間,從人間跌到地獄,從地獄又瞬間升到天堂。
他笑得頗為傻:“我只需要你在我們兩個的小家裡,灼灼其華就好!餘下的,都有我。”